多
桌案上的東陵軒胤伸袖拭掉嘴角的酒,走到木塌坐下,
給宵兒掖了掖棉被,眸光幽幽,如一汪溺潭。
粗糙的指腹平舒著他微蹙的小眉梢,微醺的臉苦笑一揚:“他一開始就隨母性,
我和宵兒剛相認的時候,他很排斥我,不肯叫我爹,還趕我走,
我曾經氣炸了,可是一想到媛媛為了活計辛苦了三年,
而且我還曾經做了對不起她們母子的事,
所以後來想一想,覺得宵兒姓‘書’,也覺得沒什麼不對,
應該的,這小子像我,也像他娘,倔得狠,也懂事得讓我心疼,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他這腦袋瓜裡想著什麼,一般的小孩都只會哭,
可他卻只想著救娘,不讓我把他帶回北瀾,若我反悔,他就不要我這個爹了。”
火篝將他的影子拉長,東陵軒胤看著宵兒時一臉慈溺,字眼盈滿心疼。
此時,宵兒在船廂時對自己說過的話再次湧上心頭:不能反悔,拉勾勾,一百年,不許變,
誰變誰是小狗,如果爹爹反悔,宵兒以後會不要爹爹,再也不理你了。
耳邊稚嫩含泣的聲音在他耳中迴盪,他眸中溼霧一浮,喉嚨一哽,
稍稍俯身,在宵兒緊蹙的小眉梢輕吻一記。
兒子的話他時刻都銘記在心,那種魄力讓他拿這小兔崽子沒辦法。
聽言,樓簫顏才疑惑消散,淺嘆一息,看向小侄兒時,
頓時多了許多欣賞和心疼,再問:“宵兒多大了?”
東陵軒胤雙眸一閡,隱有淚意閃爍,回道:“他說自己是元宵那天出生的,
現在已近九月,還有三個月他就滿三歲了。”
伸手撫向宵兒的小臉,心疼道:“可憐的孩子啊,才三歲不到,
卻要遭受離母之痛和陪我風霜勞頓之苦,媛媛也一樣,明明是一個富家千金,
明明可以安逸自然的生活,卻幾番因我遭遇不平,我欠她們太多,太多。”
赤竹林:殘忍的溫柔1
這種負債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真怕今生會還不了。
半晌,紮營陷進沉靜。
樓簫顏似是洞察了他的心思,再笑:“能還?今生就用你一生去還,把你的愛都給她們。”
夜,已經很深了,然而紮營內兩個大男人卻睡意全無。
東陵軒胤閉閡的眸子睜開,在火篝眸光如炬,堅毅如磐,
淡笑一揚:“對啊,她們是我的債主,我要用一生去還!”
月牙殘掛,荒谷的風此時竟有了絲絲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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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竹林
一處宛若火谷曼嬈的深谷裡,一樁長直奢華的赤竹樓閣平地而起,
那常年青翠的松竹在這裡深林裡卻是赤竹紅豔,如火曼燒般。
竹葉隨著風紛紛揚揚落下,尖細如匕,
竹身軟若靈蛇,顏色如赤般妖嬈紅豔。
忽地,哐的一聲!
赤竹閣被人拉敞開,風,帶起地上的落竹,
歸土的葉子再聞風自揚,又緩緩落葉,
似人生的僅有的一刻身心圓滿,三千業障盡數消散……
男子一身青衣溫雅,妖治傾城的臉美得令人窒息,
剛剛醒來起塌的他未束的烏絲披散,柔軟如瀑,聞風飄逸自揚,
瘦削剛毅的身軀青衣著身,清謫如仙,
褪去以往的絳紅,他居然也能適合這種清雅的顏色。
男子傾城妖治的臉看著滿山滿林的赤竹掛著清潤溫柔的笑意,
他折返走進屋子,將與自己同時醒過來的女子扶起,
說道:“今天的風比昨天要涼,你今天得多穿一件才行!”
床塌上,女子一身雪白褒衣,烏絲如瀑垂腰,容貌清婉如荷,
一雙本應犀利炯炯的黛眸如今木訥空洞,
偶爾翻眨幾下,眸底卻沒有情緒一般,
平靜無波,像一片鏡子,
她沒有回應東陵聿熤的問題,
亦或者說,她不會回應。
赤竹林:殘忍的溫柔2
彷彿她已經回應了自己一般,東陵聿熤眸中盈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