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眼睛,尋常的人很難在水下開目。就算是能開目,可視距離也非常之短,清晰度更不用提。
除非夜眼,夜眼不但能在黑夜中視物如同白晝,更能在水下開目,不但不會覺察到不舒服,視力之強也足以明察秋毫之末。
可惜,叔父修得夜眼,卻不敢涉水;我水性精熟,卻尚未能修成夜眼。
所以,即便是我再熟悉水,再懂水性,下了水以後,也得閉上眼睛。
至此,耳、目、口、鼻、身、心六相對我來說,耳、目、口、鼻全失功力,只剩下身和心——
以身感,以心覺。
以身犯,以心斷。
水的流動速度,水的溫度,暗流、波紋的形成和消失……種種跡象,都代表著很豐富的資訊。
而我就擅長捕捉和分析這些資訊。
靜靜的遊動中,我覺察到一股暗流正悄悄的湧動著向我靠近,我周圍的水溫也在以一種幾乎不可察覺的程度微妙的升高了極其可憐的那麼一點點,嗯,似乎還有兩道或者四道水波在我身後彙集,然後又盪開……
我佯裝無所知覺,繼續緩緩往前遊動……
但我心中卻在計算,三——
二——
一!
我腳下踩水,猛然轉身,眼鏡急睜,那大龜的影子赫然出現在眼前!
而此時此刻,原本被我銜在口中的丁蘭尺已經到了我的手上!
我斜刺裡大力一揮,模模糊糊中,尺鋒已經從那大龜的腦袋上砍過!
一股黑血立時湧了出來,在水下瀰漫。
那大龜急往上游。
我心中暗呼一聲:“可惜!”
剛才那一砍,傷到了大龜的腦袋,可惜卻錯失分毫,沒有割斷大龜的脖頸。
我在水下對角度和力度的把握,仍舊是無法達到陸地上的水準。
但既然已經傷到它了,它的銳氣就折了,接下來的事情應該也會好辦的多。
我重新閉了眼睛,也踩水往上急速浮動,片刻後,腦袋露出水面,緩了一口氣,再看那大龜,距離我只有一丈多遠,也浮在水面上,眼睛之後一寸之處有道長長的傷口,仍在汩汩冒血。
“好!”
岸上突然傳來一聲雷鳴般的喝彩,嚇我了一大跳!
我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池塘周圍站滿了人,不但有叔父、天然禪師和廟裡的一眾大小老少和尚,衛紅等人也在。
他們各個臉色都不怎麼好,神情既驚懼又興奮。
叔父大聲道:“你傷著了沒?我瞧見水下冒上來不少血!”
我道:“沒有!血都是烏龜的。”
叔父點點頭,道:“小心,龜孫子記仇,吃了虧就更危險!”
我“嗯”了一聲,去瞧那大龜,只見它正惡毒的盯著我看,一雙眼睛實在醜陋邪異,看得人分外不舒服。
它也不動,就靜靜的浮在水面上,直勾勾的看我。
我三番五次的潛下水,想引誘那大龜再下水,繼續在深水區拼鬥,可是它竟絲毫不為我所動,就浮在水面上,像死了一樣。
叔父在岸上用石頭投擲它,它也不動,任由石塊亂打——此龜的堅韌程度超出想象,絕非是一般的兵器、工具所能傷。
邪物也只有具備靈力的法器才能傷害,從這一點來說,丁蘭尺對付這大龜要比都有用的多。
吃一塹,長一智,傷了第一次就不來第二次,足見這大龜的狡猾。
水中行止對身體的消耗本就是陸上的幾倍,敵不動,我頻動,體力消耗更劇,這大龜恐怕正在打耗死我的注意。
當然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畢竟不是兩棲動物,就算是在水面上漂著不動,其實也是極其耗費力氣的。
所以我想了想,決定臨時換個策略。
我也先把身子浮在了水面上,然後重新把丁蘭尺銜在嘴裡,騰出雙手,撥動池水,光明正大的朝著那大龜遊了過去。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那大龜的眼神明顯一怔,繼而又添了許多歹毒——恍惚間,我都要把它當成一個人了,這大龜的兇惡狠戾以及狡猾也已經不輸於一個人了。
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已經不足三尺遠!
“快沉底兒!”岸上的叔父陡然大喝一聲。
叔父慧眼如炬,已經瞧見了我這行為所帶來的危險!
我想也沒想,身子已經沉下水去!
即便是不用叔父提醒,我本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