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也就不好再問了。
看趙致禮情形實在不好,季衡沒有辦法拒絕他這帶著些奇怪的要求,就說,“這簡單,你在這裡住一晚就是了。”
趙致禮目光在季衡這臥室裡掃了幾眼,看到這房間實在很大,不僅有這一張大炕,還有一張架子床,他就說,“你平常是睡床睡炕?”
季衡指了一下床,“我在江南長大,睡覺不習慣睡炕,太硬了,而且熱起來受不了,冷起來又冷得慌,我是睡床的。”
趙致禮點點頭,“那好,我就睡這炕上吧。”
季衡說,“那你是現在睡,還是等一會兒睡。”
趙致禮好幾天沒怎麼睡了,之前腦子一直緊繃著,一直睡不著,在戰場上,他也沒有因為緊張睡不著覺過,但現在不過是個女人死了,他卻這幅樣子,他自己都有些詫異自己的怪異。
他又看了神色柔和的季衡幾眼,道,“我現在就睡吧。”
季衡於是也不多說了,看趙致禮吃好了晚飯,丫鬟也端了水來他漱口收拾,自己也就下了炕,在荔枝的伺候下整理了衣衫,又吩咐荔枝將床上多放兩隻湯婆子,把床鋪好,他也要準備睡了。
趙致禮和季衡真就毫不客氣,看炕上收拾好了,也就脫了外衫和輕裘襖子,只穿了裡衣,拉上被子也就躺下去睡了。
甚至很快就睡著了,而且還打起了細微的鼾聲。
季衡看他這一番行雲流水的動作,不由一陣驚訝,便又吩咐了丫鬟滅了兩盞燭燈,自己又喝了藥,收拾一番,也上床去睡了。
這一晚許氏和許七郎都不在家,許家有親戚在京裡,要做壽,許氏和許七郎去做客去了,因為那邊盛情,許氏就帶著許七郎留在了那邊過夜,想來,也是有什麼事要在那邊商議,不然,許氏很少在外過夜。
趙致禮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早上,季衡起床了,又收拾了一番,吃了早飯喝過藥,再來看他,發現趙致禮居然還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
季衡摸炕上有些涼了,還讓丫鬟又添了些碳進去,然後自己就又坐上床去看書。
趙致禮醒來是在下午未時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一時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翻個身,不由就卷著被子從炕上摔了下去,季衡依然是靠坐在床上看書的,眼看著他摔下了炕,想要提醒已經來不及,於是只好盯著趙致禮看。
但是趙致禮還在地上又躺了一陣子,才伸手胡亂將自己裹著的被子掀開了,人也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茫然四顧,似乎是不知自己身處何地,當看到床上正憋著笑的季衡時,他才突然反應了過來,自己昨晚跑到季衡家裡來了,還在他家吃了晚飯然後睡下了。
季衡盯著亂著頭髮傻里傻氣的趙世子,忍著笑道,“世子殿下,地上涼,你還是趕緊起來吧。”
趙致禮哼了一聲,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將被子也撿起來扔上炕,然後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說,“你就看著我摔呢?”
季衡無辜地道,“我是想提醒你來著,但還沒發出聲音,你已經掉下去了。”
趙致禮也沒穿鞋子,就赤著腳走到季衡床邊去,坐上床沿,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書,是前朝史書,“你怎麼一大早起來就看書。這過節也不放鬆一些。”
季衡笑道,“世子殿下,你看一看那裡的自鳴鐘,這是什麼時辰了,還一大早呢。”
趙致禮驚訝地去看床邊不遠一個矮櫃子上的小西洋自鳴鐘,看到已經下午未時了,不由就一驚,“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季衡道,“你定然是太累了,這樣睡一覺精神好了就好,餓了吧,我讓人端些吃的來,你可是早飯午飯都沒吃。”
趙致禮在季衡面前總會覺得很輕鬆,一時十分感動,道,“嗯,的確是餓了。”
季衡叫了荔枝進來,讓她去廚房裡給趙致禮端飯菜來,又問,“母親和七郎還沒有回嗎?”
有趙致禮在,荔枝也並不扭捏,爽爽快快地笑著說,“還沒呢,說不得是想給表少爺看親才耽誤了時辰也說不定。”
季衡一怔,“有這事?”
荔枝道,“也是猜測,只是之前有聽到太太和上門來作客的劉家奶奶在說這事。”
季衡不由道,“母親怎麼沒有和我說一聲。”
荔枝詫異了,“太太怎麼會和你說,你比表少爺還小呢。”
說著,又呵呵笑了,飛快跑了,大約是覺得季衡這麼小,對看親一事卻這麼敏感,即使季衡從小老成,在這種事情上的好奇倒是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