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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的嗅覺告訴我,現在正是八卦的好時機,我悄悄豎起耳朵聽下去,冷不丁被人拍了拍:“冷不冷?時辰也不早了,這便回去睡吧。”
白日裡那飄渺的琴音不知何時又開始繞樑,絃動音出如清泉流水。他的聲音亦如清泉流水般悅耳,我愣了片刻,終於想到,這話其實是對我說的。
瞥了瞥被打斷、滿臉不懷好意的滕郢舟,我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呢?他的話簡直救我於水火之中,我如蒙大赦非常高興非常開心:“好的好的!”然後用著生平最快的速度躥回廂房裡睡覺。
將將關門時,耳畔竟然還穿來滕郢舟憤怒憂傷的言語:“重色輕友!你居然又一次把兄弟給無視了。可知兄弟如手足啊,你也太不厚道了……”
我不厚道的想,真想再度提醒他一下:朋友就是用來兩面三刀的……
…… ^ ^ ……
深秋夜,格外寒涼,躺在榻上,我的頭腦仍舊有些發懵。方才發生的一切放佛如夢幻流光溢彩,那個清淺的、不知持續多久的吻也被秋夜染上萬千朦朧的不真實,這也是認識他以來,與他做過最親密的事情了。
客船規模很大,然後就算它再大,也不會縮小作為一條船應有的特點。虛浮飄蕩的感覺在黑夜愈發顯得強烈。
正所謂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閉眼良久,始終難以安眠,我很是不明:他為什麼會吻我呢……
外面似是起了風,夜風帶著海水聯手欺負客船的木板和圍欄,木板圍欄在吱呀吱呀地微聲抗議。這大概可以算作是一場以多欺少的戰事吧,嘆了口氣,我將自己蜷縮著,再次試圖讓自己睡過去。
事總與願違,一閉眼,腦中又不由自主地轉出那個困擾我一晚上的問題,他為什麼會吻我呢?生氣肯定是不可能的,那麼就是高興了?他為什麼會高興?可這與吻我有什麼關係呢。想來自己真是失敗,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這件事的緣由是什麼。
我鮮少失眠,但是上些年紀的祖母卻是經常失眠,不同於我失眠的心煩意亂,祖母卻相當樂得悠閒。她總是說,“人生之中,命運裡的萬般事物其實都脫不開一個緣字。上至生老病死,下至結婚嫁娶,吃喝拉撒睡。所以睡覺很講究緣分,今夜註定無眠,你費力折騰也是徒勞。與其白費力氣,倒不如找點事做,等到心平氣靜時,緣自然就來了。”
那時懵懂,但現在我似乎懂了一點,睡覺之於“緣”其實還是在心。若是心無法靜下來,這覺百分之百是黃了。本來頭腦還有些暈得,這廂思考倒是讓我越發的清醒了,認命地爬下榻,大發慈心不再折磨自己意志了。
推開嵌在船廂上的小窗,深深吸著粼粼水面氤氳起的霧氣。眼前正有半面月盤垂在深邃的水面上,隨著江水悠悠盪盪漂動。風起水流,接下來會不會有雨也未可知……
探出手掌,剛好遮住月盤,指縫灑出點點明亮。月是故鄉分外明,不曉得此時家裡的月亮該是如何了。然後,我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的一樁事,那時候的我大概只有十二三歲。
鄰居家大我五歲的小姐姐藏了許多書,每次尋她玩鬧,她都會對我炫耀一番。後來本著好奇從中拿出一本隨手翻著,故事的內容已經在時光的打磨變得模糊不堪,然而其中的一個情節在這個深夜裡異常明晰故事裡的男主角為了制止女主角喋喋不休的言語,選擇了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以吻封緘。
下一刻便似有雷擊在天靈蓋,腦中瞬間清明!我想到,那時變故,我的話不僅僅是很多,而且還有點語無倫次,最甚者當屬於隨後那很沒氣質很不溫婉地邊哭邊生氣地大吼。
所以,我想了一晚上的問題終於在此時真相大白了——一定是他覺得我太聒噪,想讓耳根子清淨幾許,所以用了和那故事裡男子同樣的方法。
可是,這樣子其實吃虧的是我啊!那麼我要不要建議他下次換一種方式呢,弱勢下次我的話多了,我便事先與他建議一番……話說,我方才為什麼會那般失態,那般聒噪呢?
我向他索藥,然後被絆倒撲了過去;我問他是不是受傷了,然後……可是他究竟有沒有受傷呢?似乎到最後我都沒來得及問清楚!
深秋江面上的夜,沉睡了整個塵世。偌大空曠的客船外圍已經人眼散盡,只留著一兩盞昏暗的油燈,隨著秋風明滅跳動,將船圍木樁的影子拉得老長。
緊了緊身上的衫子,頓覺外面慎得慌,琢磨著該是原路返回了。這廂轉身,身後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我喚住:“唉?小郗姑娘?”
三更半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