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可最終都沒有下手。
他怎麼那麼傻……
她不要他死了,那時候她想過真的和他遠走高飛的。他怎麼那麼傻……為什麼要服毒?
恍然大悟。
她悽惻古怪地長笑起來,歇斯底里地抽乾了生命的最後一絲氣力,少女時繾綣綺麗的幻夢,全部關於桓瑾之,她從來沒有留意過他的好。她只記得初見時,她被父親喚出來為他斟酒,她不甚打翻,酒潑在他的膝頭,他沒有責怪,她記得他驚豔的眸。
她只為此得意過,煩惱過,卻從來沒有想過,給他一個機會,為他深深心動。
他為了護她,同流寇搏鬥,死於他們劍下,她只有過一些動容,覺得他技不如人甚是可惜,她心裡也只想著回到建康東山再起。他的那些甜言蜜語,她聽了也就聽了,從來不曾當真,情濃時的少年男子,說的話都是做不得真的,這是她那個還算有些人性的母親對她的殷勤叮囑。
原來他事先已經服了毒,他是心甘情願……
她一生都追逐自己得不到的名利、權勢,以及年少的一個夢境,因為這些被人無情打碎,她恨得要將巫蘅蝕骨剜心。
她從來沒有留意過,原來她也曾擁有過一個人那樣的情深。
悔之晚矣。
“我懂了,哈哈哈哈——”
她無神地喃喃,兩個部曲都為她這副慘白憔悴的形容動了惻隱之心,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巫嬈忽地推開那兩人往前筆直地撞了上去!
拉她不及,謝泓手上的劍鋒“嗤——”地一聲,深深釘入巫嬈的胸骨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累倒在床上,死魚躺屍╮(╯▽╰)╭
☆、許親
鮮血四濺。
場面一時極其冷靜。
巫嬈撞上劍尖; 握著滴血的劍鋒慘然地一笑; 跌倒入血泊之中,臨死之際; 終於鬆了眉骨,安謐地側倒在灩灩鮮紅的血裡。
終於一動都不再動了。
謝泓撤了劍; 嫌惡地扔在地上; 雖不是他親手所殺; 但已經汙了手了。轉身回眸處; 只見巫蘅貝齒輕釦著唇瓣; 眸光微有閃爍。
“出門太久,還是回去吧。”
他試探著伸手握了握她,巫蘅沒有掙扎,只是低聲道:“找人埋了她罷。”
謝泓又回眸看了眼倒在血色之間的巫嬈,淡淡問道:“你要我將她安葬?”
“她也是個可憐人。”巫蘅有些惋惜; “阿泓,比起她; 我是何其有幸。”
謝泓不可置否,“人的運勢未必不與自身修養品性有關; 她這樣心思狠毒的女人; 要求得一個桓九郎已是天賜的福祚,是她不懂珍惜。”
巫蘅輕輕點了下頭; 謝泓方才說了能應允的都會應允她,他說的話通常是不會食言的,轉身對那兩個部曲眼神示意。
直到他們拉著巫嬈遠去; 巫蘅方發覺這還是在外面,來往的行人已有幾個注意到了他們的動靜,也目睹了巫嬈撞上利劍的全過程,卻無人說話,無人阻攔,各自若無其事地走自己的道。這個世道之中,生生死死都是天理迴圈之事,既是結束,也是超脫,見慣了,也就不再多心了。何況,士族的權利與皇權之高盛氣而凌人,這也是令人無可奈何的事。
“阿泓,”她不自主地將他描著精秀流雲紋理的廣袖拽了拽,目光停在一個過路人身上,總覺得他方才回眸多看了兩眼,她擔憂地看向他,“這樣,也沒事麼?”
謝泓一笑。
阿蘅還是太單純。巫嬈是被那個皇帝棄了的衣裳,皇帝現在不希望這件衣服有人穿,倒是希望有人能將其撕碎,以掩蓋醜聞,這是其一,殺她的人是謝泓,這是其二,是她自己撞上的劍,這是其三。無論如何,這件事罪責不在他。
“沒事。”
巫蘅兀自不信,謹慎道:“這個皇帝性情陰戾不定,我實在是懼他,會做出什麼對你不利的事來。”
“我不擔心。”只是高興她擔憂他。謝泓的唇輕微地上揚著,一弧半滿的弦月般水潤而粉薄。
王嫗和幾個部曲顯然又被謝泓一時興起便遺忘了,巫蘅想了想也說不上什麼話,見他自己也絲毫不在意,便就此作罷了,謝泓攙著她的後腰肢,扶著她往馬車去。
吹了許久的風,又落了水,巫蘅披著謝泓的白袍也禁不住,不一會兒便覺得有些鼻塞,上了馬車之後,謝泓遞給她一個暖手的爐子,挨著她坐過來,伸出長臂將她攬入懷裡,用自己的體溫熨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