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演好這出戏,揚·法朗索瓦自然而然地摟過我,一種嶄新的28歲男人的體溫與力度,在法國式樣的姿勢裁剪裡,杜拉斯的黑夜號郵輪隱隱燃燒,這一刻,我們看過去應該甜蜜而沉靜。
平穩上升的纜車滑翔在雲頂高原無際的原始熱帶雨林上空,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糾纏攀援。生機太茂盛,煙霧從形狀各異的葉子間漫出來。多少鮮肥的蜜蜂正掉入豬籠草暗含機關的袋子裡,多少蟒蛇如女人的長卷發纏著男人一樣纏著。
那些恣意瘋狂地爭奪陽光與雨露的狀態,正如一塊拉杜蕾清晨的頂級牛角麵包,放進嘴裡是一層層化開去的,層層明晰,鬆脆微妙。
我相信摟著我的揚·法朗索瓦也在想起兩個月前在NEW YORKER的信用卡危機後,那個傍晚,在巴黎春天樓下的咖啡店裡,我們是動過要彼此勾引的腦筋的。
那一天,檸檬黃的暮色裡,我們彷彿有過要到陝西南路的十字路口跳一場舞的慾望,彷彿我們從星巴克露天的青銅圓桌站起來,年輕的法國男人半倚在暗影裡,個子矮小,但五官精緻,捲髮如絲,頸中繫著夾織金線的綢巾。
我無法從這俊美的人身上移開視線,我只能停了一下,深吸一口煙,連帶他的古龍水味道一起吸進身體裡,任它在我身體裡百回千轉。
一束光從車流如水的淮海路上掃過來,我們半陰半明地等待著一首弗拉明戈舞的曲子。
再相見,我已成了亞歷桑德的克拉拉,而他是破產後靠亞歷桑德資助過活的私人助理。
如果我是富婆。如果他是單身漢。
呵呵,那又能怎樣。
纜車咔嚓一下降落在雲頂娛樂城的入口。
一陣變音的重金屬電子樂密密麻麻如伏擊的恐怖分子衝鋒槍掃來,鼓膜頃刻成了蛇皮鼓面,被轟隆隆震得快要破裂。雲頂裡的聲色光影,堆砌得觸目驚心。一抬頭,被熒光材料裝飾的有軌小車沿著軌道快速滑翔。走一步是頂天立地的奧斯卡小金人,再一步,巴黎的埃菲爾鐵塔就在轉角,一會兒又是凱旋門。鼻子裡充斥著牙買加甘椒、法國起司、中國大蒜與美國麥當勞薯條的混合味道。
雲頂就是一座冷血而快樂著的物質城堡。
穿花襯衫的馬來男人走得很慢,裝著電腦和檔案的大皮包顯得異常重。隔些時候,他都要換隻胳膊來拎。
我和揚·法朗索瓦十指緊扣地跟在後面。
花襯衫忽然回過身來時,揚·法朗索瓦以超音速吻上我。我們急促而慌張地香了一記,四隻眼睛都來不及閉。他的嘴唇柔軟如一片棉花田,卻又驟然離開,我探出一小截的舌尖在空氣裡著了一陣涼,赧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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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天陷阱(3)
我越過他的耳朵,看見花襯衫男人只是走進SEVEN…ELEVEN裡買一包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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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路,雖然我們討論著究竟怎樣拿到花襯衫的客戶,但心裡被擰了個褶子,碼也碼不平了。
FIRST WORLD 酒店雖然有34個CHECK IN櫃檯,古印度風格的裝飾金與紅閃爍耀眼,但在週末蜂擁而來的人潮面前,還是排起了長龍。
我們和目標花襯衫排在同一個櫃檯,就站在他身後,近得看得清楚他脖子後面一顆生著長汗毛的痣。
因為包太重,馬來西亞前臺人員人又是出了名的慢性子,花襯衫男人把包索性放在了地上,摸出煙來抽上,看看碩大大廳裡的西洋鏡。
輸了錢的PUNK黑人青年在牆角發呆,另一隊裡竟然三個西方男人都推著嬰兒車當著奶爸,小日本的旅遊團人手一部照相機,看到什麼都要合影留念一下,閃光燈亮起的頻率猶如開記者招待會。
花襯衫的包放在他的目光背面,就在他的腳邊,把我的視線折磨得像在受酷刑。
我看了看嘈雜混亂的周圍,沒人注意,我一咬牙,迅速拿了包拔腿就走。
揚·法朗索瓦聰明地在花襯衫的餘光裡多留了一會兒,看他踮腳看前臺進展時,這才轉身撤退。
我們紳士淑女地走出FIRST WORLD酒店大門,馬上開始在人群裡狂奔,電子音樂及時而努力地助興,我們衝刺,再衝刺,偶爾被人群打散,隔著幾米,看見彼此毛細血管擴張的臉。
克拉拉,克拉拉。RUN!RUN!RUN!
偷來一句德國電影的不斷重複的一句話。
他朝我大叫,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