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疑,於是就有人會來饒舌,倘若我留下她,不久便有人會看見她的大肚子,並且我不能夠就是這樣放掉她。
我和我舅舅克勒德邑侯爵談起這件事,這本是一個見多識廣的老江湖,我並且向他徵求意見。他泰然答覆我:
“應當嫁掉她,好孩子。”
我一下跳起來:
“嫁掉她,舅舅,但嫁給誰?”
他從容地聳著雙肩:
“您願意嫁給誰,這是你的事,不是我的啊。一個人只要不笨總可以找得著。”
我把這篇議論想了七八天之久,結果我自己對自己說道:
“他畢竟有道理,我的舅舅。”
後來我開始挖空心思地思索起來;某一天晚上,我和一個在本地做推事的人吃晚飯,他對我說:
“波梅爾老婆子的兒子,新近又鬧了一個笑話;他的結局將來定不會好,這個孩子。可見遺傳的力量很大。”
那個姓波梅爾的老婆子本是一個老光棍,她的青年時代本使人垂涎。一個法郎便可以使她賣掉她的靈魂,她兒子的壞勁兒更可以想見。
我走去找她,並且從容地使她明白那件事。
我真窘於答覆,因為她竟陡然問我:“您對於那個女孩子,能夠給她一些什麼東西?”
她真是狡猾,那個老婆子,但是我也不笨,我早就預備妥當了。
我剛好有三塊丟在沙司鄉附近的地,那些地本來屬於我在好鄉的三個莊子。那些莊稼人永遠嫌其過遠,我早就收回了那三塊面積一共六畝的田,末了因為那些莊稼人又來嚕囌,我便在每個佃約裡免了他們應當繳的雞鴨之類。這樣一來簡直算是丟了。所以我那時候便在鄰近買了一點兒地,在上面造了一所小房屋,兩者共花了我一千五百法郎,所以我算組成了一樁沒有花多錢的小產業,於是我就拿它給這女孩子做生活基金。
那老婆子說這產業是不夠的?但是我也不讓步,結果我們就毫無結果而散。
第二天一大早,她的兒子便來找我。說到他的面貌我真不大記得。我看見了他,我更放心了,因為若是在鄉下人之中看來他並不算壞;不過卻真像一個很狡猾的人。
他隨隨便便地談起那樁事,如同他新近買了一條母牛似的。等到我們談好了之後,他要看看那份產業,於是我們便穿過田裡動身去看。那光棍竟叫我在那裡足足蹲了三個鐘頭,他量過寬窄,又拾些土塊兒在手裡打散,儼然像是害怕看錯了貨色。那房屋的頂還沒有蓋好,他堅決不要茅草做頂,非蓋石板不行,因為這樣可以少要一些修理!
隨後他向我說:“但是傢俱呢,那是要由您給的。”
我反駁道:
“不行,拿一座田莊給您,已經很不錯了。”
他冷笑著說:
“我相信是不錯了,一座田莊和一個孩子。”
我不由臉紅起來,他說:
“大家想想吧,您可以給一張床,一張櫃,三把椅子和一套吃飯用的東西,否則就什麼也不必幹。”
我承認了這一層。
於是我們便又上了回家的道兒,他那時還沒有一個字談到那女孩子身上。但是忽然用一種狡猾而又不好意的神氣問:
“但是,倘若死了,這產業又歸誰呢?”
我說:
“那末,自然歸您。”
他從一大早就想知道的事都在這裡了。立刻他用一種滿意的動作同我握手,我們算是談妥當了。
唉!說起我叫薔薇打定主意,那就真叫我頭疼。她倒在我腳跟前嗚咽起來,並且重複地說:“您來給我提議這件事!您!您!”經過了七八天,她始終抗拒,無論我怎樣苦勸和怎樣哀求。女人真是笨,一旦產生了愛情,她們就什麼也不明白了,世上沒有可以自恃的聰明,愛情先於一切,一切為的是愛情!
結果,我終於生氣了,並且以要推她出去來恐嚇。她算是才慢慢地讓步,條件就是要我允許可以不時來看我。那一天到了,我親自引她到教堂裡去,敬神和喜酒種種費用都是我出的,總而言之,我漂亮地辦了一切的事,隨後我告別了,走到杜爾乃,在我哥哥家裡住了半年。等我回來的時候,我才知道她每星期必來探聽我的訊息。到家不到一點鐘,便看見她抱著一個孩子走進來了。看見那小傢伙真叫我難受,你們可以相信我的話啊!大概我還吻過那孩子。
至於那個娘呢,簡直是一所破房子了,一副枯骨了,一個影子樣的東西了,又老又瘦。婚姻於她真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