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受了很多罪,有一肚子委屈,平時我在手下人面前要拿出老闆的樣子,打掉了牙要往肚子咽,喝了黃蓮湯還要笑著說甜。您來了,我是多麼高興,我終於可以把苦水往外倒倒了。我以為過去的事情就讓它永遠過去了,我作為您過去的一個員工,一個您曾經喜歡的小妹妹,可以在您面前撒嬌,享受一下女孩子應該有的天真快樂了。
可是我錯了,您是抱著自己的目的來的。假如徐麗沒有離開您,您是不會來看我的,對這一點我堅信不疑,因為兩年多了您從沒來過。您找我的目的是想讓我填補徐麗留下的空缺,這怎麼可能呢?我不是徐麗,也不是原先那個不懂世事險惡的英子,現在為了達到的我目的,我可以忍受別人的凌辱。女人自有女人的生存手段,這點請您不要大驚小怪。對您,我不能欺騙自己的感情。我真心愛過您,也被您深深傷害過,但在我的內心深處,那塊被您耕耘過的Chu女地是永遠屬於您的。我做夢都想把這塊Chu女地連同它的主人一起交給您,但是您太讓我失望了。您只想到了自己,您是多麼自私,多麼輕率,您一見面就強迫我和您重新開始,這樣能幸福嗎?您已經深深傷害過我了,我憑什麼相信您?您用什麼來保證您對我的忠誠能夠抵禦任何女人的進攻?您沒有,您甚至給我一個錯覺,就想和我上床,這和那些凌辱我的色狼沒有什麼區別。這太可怕了!我不敢接受您的愛,因為我輸不起。一個人的心中如果連一點真情都沒有了,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假如您的小英子再一次被趕出家門,她除了走向死亡之外已沒有別的選擇。
為了我心中曾經有過的愛,也為了您可能還愛著我的幻想,讓我們再次分手吧,無論在人間還是在天堂,我都會默默地祝福您。
讓我再一次吻您。
您的 小英子
1992年1月10日
另:餐廳已轉讓出去,您當年借我的10萬元錢我已從郵局匯出,請您注意查收。
英子的來信使我感到震驚,我沒料到會把她傷害得如此嚴重。她雖然來自農村,情感卻那麼豐富、細膩和執著,我要是在兩年多以前聽到她的哭訴,我不能肯定是選擇徐麗還是選擇她。想當初,我以為自己有錢就可以隨便對待女人,10萬塊錢足可以補償英子對我的奉獻。不錯,10萬塊錢對一個從貧困山區來的農家姑娘是個天文數字,假如她只為了錢,無論她付出了什麼都能補償了,問題是英子對我動了真情,和真情比較起來,錢又能算什麼呢?為了擁有這份真情,她可以犧牲生命,給她再多的錢也減輕不了她那刻骨銘心的痛苦。當她在苦海中苦苦掙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小小的避風港,開始自己的新生活時,我又來找她,告訴她一個悲慘的故事,讓她忘掉自己的痛苦,從頭再來。她能再來嗎?在感情問題上,傷害一次就足夠了,而我又傷害得那麼深,令她想起就後怕。
從她的來信看,她還是愛我的,只是不相信我。我太想當然了,自以為是,操之過急,居高臨下,沒有把她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真正把她當成自己最親愛的人去追求,去呵護。她的擔憂有道理。我可以對英子發誓,過去的悲劇不會再發生了,因為我吃夠了苦頭。但是當我這最初的衝動過去之後,身邊再出現一個美若天仙而又瘋狂追求我的姑娘,我真的能把握住自己嗎?
但無論將來怎樣,我現在不能失去英子。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關鍵在於今天我能做什麼。現在我能做的就是聽她往外倒苦水,給她以安慰,幫她出主意。重新開始,就從這些事情上開始,只要她能回到我身邊,怎麼開始都行。
我收好英子的信,去到英子的餐館找她。“阿英餐館”的招牌已經不見了,餐館的門鎖著,掛著窗簾,在繁華的大街上,像個受委屈的小姑娘,在寒風中縮成一團。
英子從我身邊消失了,帶著她的痛苦,帶著她的失望,像只受傷的小鳥飛走了。為了了斷我們之間的聯絡,她不惜轉讓掉苦心經營的餐館,不惜把我送給她的錢還給我,這表明她對我已毫無依戀之心。
我無權讓英子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包括打攪她平靜的情感生活。我已身經百戰,勝負對我乃兵家常事。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真情,對英子的渴求是來自精神上的追求還是來自生理上的衝動。而在英子的心中,照她信上所說,還有一塊屬於我的天地。她現在也許永遠不願讓我重新擁有,為的是儲存那份濃濃的真情,她是個脆弱的女孩子,的確輸不起了。假如我對她的渴求真的是來自生理上的衝動,當隨著時間的流逝衝動減弱直到完全消失時,英子還有活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