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猛力將頭撞在就近的箱櫃一角。
血緩慢從她頭上流淌下來,染紅了地面。
她死不瞑目,不甘的、怨恨著望著眼前虛空……
那日接下來他還做了什麼,他已不復記憶——她的死,帶給他的衝擊太大。
那日之後,他喪失了作為成年男子的能力。
任何女子在他身下輾轉的時候,那雙漂亮至極的大眼睛就會浮現在腦海,用憎惡、鄙夷、不屑的眼神看著他……
他知道那是他的心結,那是自己的良知譴責自己導致。除了自己,沒人知道存在於虛空的她的目光。
是心結,餘生都無法解開的心結。
他只能透過獲得別的來慰藉自己,例如錢財。所以開了賭坊,銀錢滾滾來,不少時候能夠讓他心生些許滿足。
季萱與鍾離嫵來到島上的時候,他聽到鍾離那個姓氏便已心驚肉跳,見過人之後,有過很多次,想著是不是自己的報應來了。
可是,實情總是讓他對這一點心生懷疑。
季萱一看就是那種只有小聰明沒有城府的人,想要算計他,是痴人說夢。
鍾離嫵小小年紀就賺下了家底,定是有頭腦的女子,但是來到島上只顧著吃喝玩樂,與季萱窩裡鬥。
所以他想,得親口驗證。
如果她並不知情,那自己就可高枕無憂。
如果她本就知情,那自己就要嚴加防範,另尋脫身之計。只要再拖延幾個月,等到秋日,便能攜帶錢財尋找機會離開這裡。
不是做好了這種打算,他也不會讓傅家的人蹚這趟渾水。
他已因為一個女人落到了流落異鄉更名改姓的地步,絕不可能為她賠上性命。
結果不言自明。鍾離嫵知道,再清楚不過。不是這樣,這些日子早就坐不住了,起碼會主動找到他面前,出盡法寶地套他的話。
他是她的仇人,她要如何報復?
這幾日,他一直在琢磨的都是這一點。
暗殺?毒殺?談何容易。雖然身邊的護衛身手不是絕佳,但平日一向警惕、謹慎,意外發生時,不可能無知無覺。她總要擔心事情敗露會引發的後果。
但是,她若瘋起來不顧一切,又當如何?
早知如此,就該把當初跟來這裡的人留下來。
那些人是家族的死士,身手一流,且有人擅長機關、佈陣。
可惜,他們知道他做過怎樣令人不齒的事。可惜了……
來到島上第三年,家中的密室建好之後,他就把那些人除掉了,只留下了一個趙顯。知情的人越少,他越自在一些,反之,總是坐立難安。
如今,堪用的只有趙顯。
他喚人將趙顯找到面前,正色吩咐下去,末了道:“這幾日,對外就說那個逆子惹得我病倒在床,我要休養幾日。你留意著鍾離嫵的一舉一動,妥善佈置下去。近日她若是沒有動手,日後便不會再有下手的機會。你有什麼事,便去密室找我。”
趙顯恭聲稱是。
餘老闆心內稍安,神色如常地走出去,在雅間、大堂來回走動,與捧場的賭客寒暄。
他並不知道,自己已走到末路,簡讓與鍾離嫵已經為他安排了赴死的方式,並且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一波三折的方式。
☆、第40章
40
丑時,正是夜靜更深的時候。
長街上,只有賭坊依舊燈火通明,裡面的喧譁,唯有開關門的期間才能傳到外面。
餘老闆與賭客寒暄之際,才知道餘洪飛已經將決意要跟他分家的事情講給了很多人聽。
他心裡氣得不輕,可是從另一方面講,倒是也有好處——從此刻起就可以開始做戲。是以,他沒掩飾心頭的惱怒、奇差的臉色,引得不少人真心或假意地寬慰著。
平日,餘老闆總是將近寅時才回家,今日他破了例,剛過丑時,便在數十名護衛的簇擁下離開賭坊,回往家中。
**
寅時初刻,餘夫人已然沉睡。
在床榻板上值夜的丫鬟亦然。
朝北的窗戶被人從外面開啟,片刻之後,一道輕盈矯健的玄色身影自視窗躍入。隨後,黑影轉到鏡臺前,取出一封信件,放在妝臺上,用首飾匣子壓住。末了,原路退出去。
**
趙顯一路護送餘老闆回到書房,看著人進到密室之後,轉回自己房裡。
推開房門,回身帶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