頷首,回想著看過的地形圖,“歸雲客棧在島上的位置是西北。島上最繁華的地方是何處?”
“最繁華的地方自然是正中。”季蘭綺道,“那裡住著第一代來島上的傅家人的後代,傅家祠堂也在那裡。在傅家府邸周圍,有島上的銷金窟,只要你有足夠的銀錢,便能在那裡流連忘返。”
“有賭坊、青樓?”鍾離嫵能想到的最能花錢的場所,只有這些。
“對。”季蘭綺頷首道,“有的人帶著萬貫家財而來,不過數月,便一貧如洗。”
這樣說來,島上也有紅塵中的誘惑。想想也是,島上的人太多,如景先生一般只是雲遊至此把這裡當個落腳地的人太少,如她們一般來尋仇的更是屈指可數,很多人都是在塵世犯下滔天罪孽或是無處安身——沒有這樣的前提,誰會冒著可能葬身海上的風險前來?
只呂老闆而言,近年來行船便有數次遇到暴風,他倖免於難,而很多乘客都葬身深海——這些是他會不厭其煩地告訴每一位乘客的,到了船上,便是聽天由命。
即便如此,還是有那麼多的人陸續到了島上安家。
有人的地方,便會分出好與壞,只要環境允許,便會有人開設賭坊、青樓這種牟取暴利的營生,更會有人光顧。
清風拂面而來,含帶著清甜花香。
鍾離嫵愜意地閉了閉眼睛,深深呼吸,辨別出了兩種花的味道:茉莉、櫻花。島上這樣怡人的氣候,這兩種花自是可以常開不敗,只是,萬物都是有利有弊——“這裡有什麼很要命的天災麼?”
“暴風雨。”季蘭綺即刻道,“暴風雨一旦降臨,島上的屋宇鮮少能有幸存的,便是傅家祠堂,都曾重建過。聽掌櫃的說,前年一場暴風雨之後,客棧裡倖存的只有三兩個院落。”
鍾離嫵的結論是:“要想餘生常住,就得蓋一座最結實的房子。或者——”在地下建造一個住處,暴風雨來臨的時候,躲到地下去。
“真想留在這裡?”季蘭綺問她。
“嗯。”鍾離嫵道,“這兒的氛圍太好。”語畢,望著視野中形形色|色的人。
那些人,有的華服加身,有的一身布衣,有的神色冷漠,有的神色和善。可不管是怎樣的穿戴、神色,周身都透著悠閒自在,沒有塵世中常見的疲憊、焦慮、謹慎、戒備,更沒有鍾離嫵經常從季萱臉上看到的苦大仇深。
這是源於全無制度、刑罰、壓迫帶來的壓力。
“只是,想是一回事,實情是另一回事。”鍾離嫵無奈地道,“誰知道你養母會不會讓我在這裡變成眾矢之的。”要是那樣的話,她只能離開。
“要是這樣的話……”季蘭綺沉吟片刻,“得想法子得知她的打算,防患於未然。”
鍾離嫵道:“我來辦,你不用管。”
這裡的街道,在地形圖上看著還算清晰,置身期間的時候,會覺得彎彎曲曲。初來的人,隨時有走上岔道迷路的可能。
鍾離嫵在海上全無方向感,就算讓她在船上過一輩子,大抵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但是隻要踏上陸地,方向感恢復,路只走一次便能記住,甚至於,只憑借地形圖就能找到目的地。
季蘭綺瞭解她這一點,所以行走期間並沒說話,給她時間打量周圍的環境。
兩個人一個神色冰冷,穿著一襲湖藍,一個神色柔和,穿著一襲純白,又都是極出眾的樣貌,自然很引人矚目。但是這裡的人的眼神大多是透著賞看之意——把她們當做一道悅目的風景。
林家酒館所在的那條街上,零星散落著裁縫鋪、紙筆鋪、首飾鋪,甚至還有一個棺材鋪。兩女子到裁縫鋪裡看了看衣料、樣式,實在是不合眼,逗留片刻就離開。繼而去了紙筆鋪、首飾鋪,鍾離嫵買了一柄裁紙刀、一副珍珠耳墜。棺材鋪自然不是她們會涉足的地方。
走走停停,到林家酒館門外的時候,將近正午,酒館裡面已有一些客人。
酒館裡有優劣不等的酒水,下酒的小菜也做得不錯,加之附近獨此一家,生意很不錯。
鍾離嫵與季蘭綺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前落座,要了一壺酒館自制的酒,另要了炸蝦、火腿片、板鴨和燻魚,一面享用,一面神色從容地打量著林氏兄弟。
林大郎站在櫃檯後面,神色冷漠,透著點兒不耐煩,好像進來的人都欠他錢。
林二郎是給客人上酒菜的夥計,滿面和善的笑容,只是一雙眼不大安分。
鍾離嫵被他凝了幾眼,覺得很不舒服——那是好色的人才會有的眼神。她面上顯得毫無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