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弋在離自己住的地方還有幾條街的地方下車,客氣地道謝,望著車子融入車流裡才長長地舒口氣,冷風從四面八方灌過來,讓人止不住打顫。他知道自己有點鑽牛角尖,連和葉阡程的朋友要一副劃清界限的樣子。
流弋開門進去時滿屋都是泡麵的味道,譚旭正蹲在沙發邊捧著一碗麵吃,看見他進來就叫,“阿楠說你被抓進局子了,真的假的?害我擔心了一天。”
“現在沒事了,”流弋把門關上,“幫我也泡碗麵,我先去洗個澡。”
譚旭拖著一條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泡了包面,在門外和流弋說話,“你運氣怎麼那麼差,這種難得一遇的事都能讓你碰上了,我說你真的沒事吧?那地方,進去了一點都不好玩。”
流弋霍地把浴室門拉開,“少廢話了,知道不好玩就閉嘴。”
譚旭從房間裡抱了條毛毯出來,看流弋一副又餓又沒什麼胃口的樣子,感覺自己的胃都會跟著難受似的。
流弋忍著厭惡把面吃完了就直接躺沙發上了,順便拉過毛毯蓋在身上。譚旭租的這個地方很小,因為常年照不到陽光,溼冷的味道很重,三月份已經斷了暖氣,房間裡充溢的都是把冰涼涼的冷。這種感覺很像他曾經和流蘇住的那個地方,狹小,簡陋,有股黴爛的溼腐氣,但是讓他覺得安心。
譚旭赤著腳蜷在沙發上,兩個人蓋了一條毯子靠在一起。流弋把身體斜了一點,頭靠在譚旭肩上,閉著眼睛落下一圈密長的睫毛。譚旭偏著頭戳了戳他脖子上曖昧的傷痕,“哪個王八蛋弄的?”
“還會有誰?沈將。”
“操,怎麼又是那孫子!他想逼人和他玩命呢?!”
“他自己賊喊捉賊,帶了人來鬧場,連累一幫不相干的客人。”
“那你怎麼就被放出來了?他不借這個機會對付你?”
流弋睜了一下眼睛,覺得現實很扯淡,有那麼多種可能,卻偏偏又是那個人幫忙,似乎是以此證明他們之間天生的距離。
譚旭的身材很瘦,肩膀單薄,靠久了就會覺得磕人。流弋支起身子靠在沙發上,轉過臉尋找譚旭總是表情模糊的臉,語氣輕飄地說,“以後還是不要再做這行了,等畢業了我們可以回南陽,順利的話應該可以找到工作,反正又餓不死。”
譚旭覺得莫名地看他“奇怪,到底是誰給你吃了藥了?說起話來忽然這麼煽情?我記得咱們最近都快忘了怎麼說話了。”
“沒,只是覺得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可以過得更好才對。見了那個人,我才發現我還是心有不甘,我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活成這個樣子。”
“你一直都心比天高……”譚旭笑笑,善良地沒有說出“身為下賤”這個後半句。
譚旭微笑時的樣子還帶著點少年時的影子,有單純的假象,和高中時見到他和林銳混在一起時一模一樣的感覺,沒有人會看出他溫和外表下的靈魂是團火焰還是冰塊。
缺乏關注,不代表沒有靈魂。譚旭好像一直在樂此不疲地說明這點。他雖然不認同,卻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葉阡程中午沒打招呼就離開會場,老頭在電話裡訓了幾句不夠,又讓他回學校去,帶回一堆的檔案讓他錄入文件備份。
他離開的時間不長,但回來時流弋已經不在。唐譯澤看他的表情,立即舉手表示無辜,“他自己要走的,我該說的葉替你說了,總不能把人強留在這裡吧?”
“他什麼東西都沒吃就走了?”葉阡程看著自己床上疊得整齊的被子,眉頭微皺。
“葉阡程……”唐譯澤略帶提醒地喊了一聲,關心則過,葉阡程現在顯然如此,這太不像平時那個把一切都掌控得很好讓人覺得不近人情的優等生了,“那個男孩子在酒吧很長時間了,他那樣的外表,你該知道,很能誘惑人……”
“你想說什麼?”葉阡程打斷他,猜到了他後面要說的話,卻沒有生氣的樣子,“從我在警局裡見到他時就想到了很多種可能,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不想你一直提醒這些我正在努力消化的東西,而且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那,好自為之。”唐譯澤大方地笑笑,“我是拿你當朋友才說這麼多,你別在意。”葉阡程完全不屬於那類人,這一點他完全確定。
“謝謝。”
恨或……愛
週一的課排滿了一天,流弋有些沒睡醒地在人群擁擠的校道上往主教學樓走,好幾次差點碰到擦肩而過的腳踏車,他昨晚半夜醒來就一直沒再睡著,等出了門,睡意才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