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朝在洗手間嘔吐的高晨大喊。
“嗯……OK。”高晨漱了幾口清水,抹了抹嘴,走出洗手間,朝停屍房的門口走去。身後傳來法醫官的大聲叮嚀,“明天警校的畢業典禮記得要準時。”
“OK。”高晨沒有轉身,背朝著法醫官舉起一隻手搖晃著示意回答,隨即快步走出停屍房,逃離那讓人窒息的蒼白空間。
推門在他出去後自動搖晃起來,發出單調的支呀聲。
穿堂吹起一陣風,法醫官把剩下的一條大腿縫合至男屍的身體上,擔心地看向門口……
2nd
S城的警校離東區的警局不過半條巷子之隔,明朗的春日在煙花三月完全沈淪了,微風拂揚柳,輕柔柳絮漂浮了漫天,春意全盤盎然地流淌在空氣中。高晨簽完認屍合同走出警局,肩膀上鬆垮垮地搭著一個揹包,裡面裝了幾本犯罪心理學方面的書籍。
他站在警局門口探頭望了幾秒鍾,對著寬闊大街上的車水馬龍煞是彷徨,拿不定主意要去哪裡……
做人真麻煩,總是走來走去,也完全沒有目的地。倘若安靜地留在原地,不受外界的任何影響,一絲一毫的不確定和不開心都不會感受到……那該有多好。
正前方有人駛近一輛銀色積架,吱一聲剎了車,大搖大擺地停至警局正門前,放肆地擋住主要通道。
立即有一名穿著制服的年輕警察忙不迭地上來幫車上的男人開啟車門,臉上的微笑接近崇拜和討好。
“連警官……你回來了。”
“嗯。”一身輕便西裝的男人走下車來,黑衣黑髮,高大身形,動作幹練矍鑠,手上還夾了半支點燃了的煙。
男人抬頭看年輕警察,抽了一口煙,輕言問“組裡情況如何……他們有沒有查到交貨地點……”
“據說是今晚,在橫山路的舊機場。”
“據說……”男人停住步伐,重複了這二字,接著揶揄道“我每期買樂透和賭馬也是因為據說那些號碼和馬匹會贏。”
口氣十分冷嘲熱諷,言下之意是極度不爽手下辦事不力。據說,可能,大概這種詞眼從來都是不能用來敷衍人的。
“立刻會有進一步訊息,最近道上風聲很緊,幾個線人忽然玩失蹤,所以……”
“沒有所以,快去給我查,不能再讓他順利脫手那些貨了,不然我這組的臉都被你們給丟光了。我對上頭怎麼交待?”
“是,是……馬上,馬上就抓幾個線人回來審。”
男人走到警局的門前,和站在入口臺階上的高晨正面相對。如炬目光沒有焦點地撇了高晨幾下,高晨茫然看著他,他知道男人是誰……一直都認識,從加入少年警校排在整齊的隊伍裡,站在國旗下舉手念警隊誓詞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把眼前的這個男人的面容銘記於心。
男人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地,認真開口吩咐跟在身後的手下,
“又一屆學警畢業了,下週肯定有新人加入我們這組,選人的時候仔細點,千萬不要選那種抓不到賊的飯桶和那些只會上街開車輛罰單的小白臉……連枝槍都握不緊,出任務的時候還要我來幫他們擦屁股,打掩護……。”
說完將手上的煙扔至臺階上,一腳踩熄。
手下連聲附和,“是……是……一定一定。能進我們組的必須都得是警隊精英。”
男人迅速邁上臺階,進入警局。擦肩而過中高晨聞到濃重菸草味,他默默地轉頭去望男人的高大背影,那背影好驕傲,彷彿瞭解一切的方向,永遠知道何去何從。
倘若做人不能停滯不前地留在原地,漠不關心地坐看雲起雲落,那就應該和他一樣,完完全全地由自己來一手掌握變幻莫測的命運。
太平間的景象還殘留在腦海中。高靈的那顆泛青泛紫的人頭那樣不甘心地死不瞑目,大概是在問他,為何不給我錢跑路去美國……
高晨有些瑟縮,飄蕩在空中的柳絮拂過臉龐讓他覺得鼻子有些酸癢,他恐懼地拉緊肩頭的揹包帶,然後將雙手插進牛仔褲袋,收緊寬闊的雙臂,緊蹙眉頭觀望這個世界,發現春日的明朗嫵媚只不過是人們的幻覺。
在他眼中,生活只是一片蒼白,除了剛才那個男人,他是藍色的。
不想這麼早就回去面對家裡的那隻流浪狗,不知道今天的他會不會也和自己一樣這麼痛苦無助……
高晨穿過狹窄的後巷,一個翻身爬上警察學校的圍牆,進入空無一人的校園。明天是警校的畢業典禮,學警們都早已收拾行李,學返歸家,只等明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