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越厚的人群,虎牙郎將桑顯和滿意地點點頭,沉聲吩咐。
親兵們立刻跑動著散開,將周圍二百步內的帳篷全部拆掉。然後四下點起火把,為繼續趕來的袍澤們指明方向。如此一來,因倉促遇襲而陷入慌亂的將士們愈感到有主心骨,他們互相召喚著,互相保護著,在桑顯和身後組成臨戰陣型。
四下裡的喊殺聲依舊猶如驚濤駭浪,但左武侯中軍卻慢慢穩如磐石。兩支奉命透陣的洺州軍嘍囉先後殺近,虛張聲勢地射了幾支冷箭,自知賺不到什麼便宜,主動退走,找主帥報告去了。
“哼哼!”看到對方色厲內荏的表現,桑顯和忍不住微微冷笑。自從接到敵軍前來踏營的警訊後,身邊的親衛和幕僚們就一直勸他趕緊離開,暫避敵軍鋒櫻。但是他拒絕了所有好心或虛情假意的勸告,執意留在中軍重整隊伍。他相信,左武侯的弟兄們即便突然遇襲,也不會被一群流寇打得潰不成軍。他更相信,憑著自己多年的領兵經驗和統軍能力,能夠力挽狂瀾,並且尋找到機會戰勝來襲。
事實證明,他的自信是有道理的。左武侯的將士們雖然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卻沒有像其他不爭氣的隊伍那樣,立刻崩潰。弟兄們一直在抵抗,飛蛾撲火般遲著滯敵人的推進速度。這種自組織起來的抵抗代價巨大,卻給他贏得了充足的時間。使得他非常從容地將中軍重新穩定下了來,並及時地出了“向中軍靠攏”的命令。而一旦陣型調整完畢,偷襲便將徹底再次變成兩軍對決。雖然在前半個時辰的激戰中,他麾下的弟兄至少損失了三分之一,但即便只剩餘一半兵馬,桑顯和依舊有把握擊敗敵人。
他的自信來源兩方面,第一,左武侯的將士剛剛經歷過雁門郡那場惡戰,活下來的個個都堪稱精銳。無論裝備和戰鬥力,都遠非一支流寇所能相比。第二,武陽郡的郡兵和來自東都洛陽的驍果距離左武侯的營地不足十里,只要兩夥友軍中任意一夥聽到他的將令後趕來救援,雙方就可以前後夾擊,將洺州流寇碾成齏粉。那樣,接下來的戰鬥已經不必再打,失去主力的洺州軍絕對沒有力量抵抗朝廷的天威,平恩三縣將不戰而下。
“將軍,郡兵那邊沒回應!”就在他為自己和弟兄們的表現而暗暗自豪的時候,一名傳令兵非常不識趣地跑上前,躬身彙報。
“你吹了幾遍號角,是平素約定了的聯絡方式麼?”桑顯和微微一愣,皺著眉頭質問。
遍。保證是您和魏大人約定的訊號!”傳令兵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回答。周圍的喊殺聲已經漸漸弱了下去,這說明敵軍隨時都可能重新匯攏,一道向這裡撲過來。而自家將軍卻把希望寄託在外人身上。那些傢伙若是敢與洺州賊交戰的話;朝廷還用派左武侯前來剿匪麼?
“再吹三遍,多叫幾個人,給我吹響一點兒!”桑顯和的眉頭越皺越緊,沉著聲音命令。關鍵時刻,作為主將的他無論如何不能顯出一絲慌亂來。否則剛剛振作起來的一點士氣非崩潰不可。武陽郡兵沒響應號令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事突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們睡得太沉。畢竟只是臨時徵募的鄉勇,不能用大隋精銳的標準來要求他們。
正自己給自己打著氣,另外一名不開眼的傳令兵又匆匆地跑了過來,壓低聲音彙報:“啟稟將軍,驍果營那邊遭到襲擊,段將軍請求咱們派兵支援!”
“什麼?”桑顯和的腦門上立刻冒出了一層冷汗。驍果營和左武侯同時受到夜襲,洺州軍到底出動了多少人?沒等他把其中答案想明白,先前退下的那名傳領兵也跑了回來,臉上帶著同樣的惶急,“啟稟將軍,武陽郡兵所在方位現敵軍強渡,魏縣丞嚴令手下憑寨據守。請咱們諒解!”
“他!”饒是素有儒將之稱,桑顯和也忍不住出口成髒。很顯然,三路來襲敵軍當中,肯定有兩路為疑兵。而左武侯已經跟對手打成了這般模樣,所接觸的肯定是洺州軍真正的主力。既然敵軍主力在此二人受到的肯定是佯攻。被佯攻嚇得一個據營死守,一個倉皇求援,這樣的友軍,存在不存在又有什麼分別?
罵完之後,他心中不禁感到一陣絕望。大隋朝人才匱乏居然到了這種地步,連幾個合格的統兵將領都找不出來,也怪不得河北道被流寇攪得一片大亂了。罷了,罷了,援軍有也好,沒也罷,左武侯與敵軍血戰到底罷了。也讓那些被嚇破了膽子的傢伙看看到底如何領兵,如何為將,如何才對得起陛下賜予的浩蕩皇恩。
他猜得一點兒都沒錯,魏德深所部郡兵和段令明所部驍果確實只受到了佯攻。但也怪不得魏、段二人上當,就在左武侯營地響起喊殺聲的同時,黑漆漆的漳水河面,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