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藥鋪子去,三步並作兩步踩過幾節臺階,甫進鋪子也顧不上喘勻氣,我便朝迎上來的中年男子討藥:“掌櫃的,我要抓藥。”
中年男子就上下打量我一番,本堆著笑的一張肥臉越瞧越冷,最後竟冷哼聲,換一副不耐煩架勢:“大過年的哪來的瘋子?去去去,別搗亂!”
“我不是瘋子!求您為我抓幾錢藏紅花。”顧不得他輕蔑目光,我眼下這副樣兒的確像瘋子。
“沒有沒有!呸,真是晦氣。”他連推帶搡的趕我走,我自然不依。想來自己本是靈山腳一逍遙小妖,就演算法力不濟也不曾受過這委屈!當下便捏了拳,卻又想起自己如今法力全無,真要動手興許我連他都打不過!便只能強嚥了這口氣,任由他將我推出門。
只是他這一下實在推得狠,我腳步未踩實臺階,當下便身子一歪,重重的撲跌在雪地上,地上雪很厚,也不知積了多久?我這一跤跌下去,正將頭臉埋住,冰冷的雪便往我鼻子、口中鑽,那種冰冷卻令我格外清醒!索性將自己整個沉入這厚厚雪中,令寒氣鑽進我渾身每一處。
雖不比溺水,但在雪中溺住的滋味也不好受!那種呼吸被阻斷、隨時都會死去的感覺令我神思恍惚。
翻轉身子,就這般仰躺在雪中,我抬臉瞧天,天灰濛濛的,大日頭也不知溜到哪兒去了?只餘這一天一地的冰冷。
四周逐漸有了嘁嘁喳喳的議論音兒,我知必然圍了不少人!興許他們正為就要凍死的瘋子是誰而爭論,興許還會有一兩個心軟的,嘆一聲世道炎涼,但也僅此而已!不會真的有誰為了個瘋子傷心。
可這些,與我有關麼?!
我只是瞪眼瞧那灰濛濛的天,瞧得久了,那灰濛濛便逐漸起了變化,有一線澄藍緩緩的、緩緩的撕開這灰色一角,似扯開的幕布,倏忽間藍便代替了灰。
澄藍的蒼穹上幾朵雲捲雲舒,靈山腳那條河清澈見底,我爬上大榆樹踩著枝杈翹首往山尖尖上望。
有時會因瞧得太入神,而忘了腳下踩的不是實地,隨著咔嚓脆響跌下樹來崴了腳。
四妹每每都會笑話我為了貪嘴吃竟不怕死,但她哪知那山尖尖上有我日思夜想的人……
有一隻手伸過來,就停在我頭頂。
“姑娘。”有一把慈祥的、似空空老頭的音在我耳旁響。
我努力睜眼,那些悠然的雲捲雲舒、那些令我無比懷念的日子突地煙消雲散了!惶惶然順著那手瞧,就見一把白鬍子。
那白鬍子生在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面上,但他卻不是空空老頭。
“小姑娘,大冷天別在雪中倒著。老頭子這裡有你需的東西,快拿去找一處暖和地方吧。”他語氣和藹,言罷便攤開掌心,內裡躺著枚赤紅丹丸。
“這是何?”我盯著那赤紅丹丸,只覺異香撲鼻。
“你想要什麼?”老人問我。
“這個就是?”
“它藥力更強,老頭子保證這一顆丹丸吃下去,你煩惱全消。”
他的聲音裡竟似乎帶著無限蠱惑,我移不開眼,心中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耳旁更有道音不停說:“別令他來人界受苦!吃了它,吃了它就會解脫。”我一把奪了那丹丸塞到口中,丹丸入口即溶,如烈酒入喉,一路滑進我腹內,“呼”的聲在內裡騰起火來。
終於解脫了!我的兒,並非為孃的不心疼你!正因心疼你才不願你將來受盡白眼、受盡欺凌。
我明明想笑的,不知為何就流了淚。春風依舊透骨,但我卻不再覺得冷。自雪地中爬出我沒頭沒腦的走,也不知要往何處去!更不知到底哪裡,才是我花錦繡的容身地兒。
這天地好大卻又好小!大得包容永珍生出六道,卻小得連個痴兒都容不下!
一路踉踉蹌蹌的行,直到停住腳步,方發現正立在一間破舊祠廟前,已破爛不堪的門兩旁掛對聯一副,上聯書: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下聯書:是前生註定事莫錯過姻緣。橫批明晃晃三個大字:月老祠。
我仰頭瞧,這祠廟門窗盡數破爛壞損,顯然荒廢已久,房簷上更是有雀兒做了窩。破破爛爛的門窗隨著凜冽春風晃晃悠悠,不時發出難聽呻/吟。
沒頭沒腦撞進去,我一跤跌在那神像前,這為世間有情人牽盡姻緣的仙官如今金漆已落,便是連手臂都少了一邊。
“你是仙,怎混到如此地步?”我問月老。
月老只是瞧我卻不說話。
“其實我不比你好過!我明明渾渾噩噩活了那麼多年,為何如今卻不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