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頓時歡喜道:“竟是已經制了冰圖了?若是有這個,山東、河南、直隸境內地水災總能預先防上一些。”
陳演一怔,“冰圖?”
齊粟娘呆了呆,知曉是會錯了意,只得小心含糊道:“前陣子我在宮裡教何圖華算學,聽他提起黃河冰災的事兒——”
陳演卻似沒有聽見,只是凝神沉思,“皇上當初差地是御前三品滿旗侍衛去黃河源。我看過舒蘭所著《河源記》,他們於河工一道不過稍知皮毛,只記了地形風貌。若是能有諳熟河工之人,沿黃河而上,測得黃河上游封凍,解凍的時日,冰凌地流量實據——”
齊粟娘反握住陳演的手,“只是我聽說,黃河源遠在高原之上,地勢艱險萬分——”
陳演點了點頭,“聽說當初差了十多人去,最後只回來三個。況且,河道衙門屬官裡無人知曉這些西洋測算之法。這回河臺大人到黃河曲口來迎駕,黃河河工我不過多說了一句,他地臉色便不大好了。
他是皇上的寵臣,這時節我不能多話——”說罷,廢然一嘆,鬆開齊粟孃的手,從桶中捧起一把熱水撲到臉上,又用力抹去水跡,“粟娘,過兩日咱們就回揚州去。”
齊粟娘一呆,又喜又憂,喜的是回去能看看蓮香,憂的是齊強在此不知兇吉,低下頭在陳演耳朵悄聲道:“陳大哥,你說八爺到底能不能做太子?”
陳演看了看齊粟娘,亦是悄聲道:“這事我可把不準。只是我看著,皇上現下為了安太子爺的心,他想幹的事兒一件兒都不駁。但這哪裡是長久之計?這時節,一個勁兒對付那些爺的門下能有什麼用?那些門下若是有用,八爺早就當上太子了。太子爺是立是廢全是皇上一句話,這會兒他就該消停些,好好巴結皇上才對。”慢慢道:“皇上原還想叫我再在直隸呆一陣,把通州、天津、保定一帶北漕河沿岸各水路都看明白了。我藉口江南鄉試出榜在即,推了開去,就是覺著太子爺這兆頭不好。他被廢了一回,還分不清輕重,只顧著結黨和八爺對峙,這般下去免不了和八爺一樣讓皇上忌,我們犯不著呆在天子腳下,捲進這些事裡頭去。”
齊粟娘細細琢磨陳演的話,腦中猛地一閃,把澡巾一丟,抱住陳演的脖子,貼在他耳邊道:“陳大哥,你這話兒的意思是,便是太子自己行止無差,若是八爺使個法子,叫皇上對太子爺的忠心生了——太子還是會被廢掉?”
陳演嘆了口氣,“這些爺的事哪裡又說得準——咱們還是趕緊回揚州的好。”
陳演起了身換了衣裳,坐在炕上用飯。齊粟娘出門喚了比兒,教她帶著幾個媳婦連夜收拾行李,正說著,便見得小連進了內院,走到內室門前,“爺,揚州學政左必蕃大人來了公文。”
齊粟娘聽得陳演喚了小連入內,遠遠看見公文封套上鮮紅的大印和火漆,知曉多半是江南鄉試的事兒。外頭的公文,她從未碰過,陳演也從未讓她看過。但她隱約聽陳演提過,這回江南七省的鄉試是揚州學政必蕃為主考官。鄉試是從童生秀才中選撥舉人,各府雖設有學政,位在府臺之下,學道上的事卻不歸府臺所轄。
只是齊粟娘聽得左必蕃的名字,覺得有些耳熟,似是當年在高郵五味樓時,高郵知州陳師爺曾向齊強提起過……!
網友上傳章節 第二十二章 揚州城計程車子們
州府臺的官船出了通州張家灣的渡口,第二日清晨時,眼見得天邊濃雲密佈,風雨欲來,官船下了帆躲進了天津衛的渡口內,卻又接到了揚州來的三百里加急公文。
陳演匆匆看了公文,正喚人開船,漕河上狂風大作,大雨傾盆而下,不能行船。
大風將天津衛官船碼頭上的船吹得搖搖晃晃。船裡早已掌上燈,齊粟娘站在艙窗邊,透過玻璃窗格看著直隸漕河上呼嘯的風雨,咋舌道:“這般的大風雨,還好我們沒急著開船……”
陳演坐在書桌邊,皺眉看著手中的書信,沒有應聲,只抬頭看著齊粟娘微微一笑,便又低下頭。
齊粟娘看了看他手中的書信,悄悄走到床頭,從枕箱裡取出描好的竹樣,坐到靠桌邊燈臺下,藉著搖晃的燭光,一針一線地繡了起來。
大雨下個不停,到得晚飯時節,仍是沒有停歇的樣子。齊粟娘看得比兒站在門口,微一沉吟,搖了搖頭,示意她暫不擺飯上來。她看了書桌邊的陳演一眼,低下頭做自己的繡活。
待得她把“女”字第一畫竹完,已是過了大半個時辰,她收起針竹,走到陳演身邊,柔聲道:“揚州府的事兒,路上也只能想想,一邊吃飯一邊想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