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鐵絲往回走,這裡的水位非常低,我們踩著沒膝的地下河水,往上游走去。
“這裡不是我們來時的道路。”王四川道,“我是在一號川下來的。”他用手電照了照洞的頂部,“我們最好能回到上面去。”
“從上走我們得最後爬一百多米的懸崖,他們說,從這條零號川走,會好走一些,最後會從一個涵洞裡出去。”我道。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否正確,但是我不相信我能爬上那麼高的懸崖。
一路進去,沿途看到了大量的標語,兩天後,在我們又餓又冷的時候,我看到前面出現了一道詭異的顏色。
有一剎那我沒認出什麼來,但是王四川大叫了一聲,狂吼起來,我才想起來,那是陽光。
我衝了過去,然後一陣目眩,刺眼的色彩撲面而來。
第四十八章 人間
出來的地方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刀切口一樣的山洞,被隱蔽網繩掩蓋,但網已經腐爛,有幾個巨大的口子。網繩上掛滿了藤蔓,陽光從那裡照下來,美得讓人無所適從。
我們一個一個爬了出去,外面是滿目的森林和山。一瞬間,各種各樣的色彩撲面而來,在一個黑暗壓抑的洞穴裡生活了那麼長時間,我接觸到的顏色只有無盡的黑暗、晦澀的灰黃,以及燈光的慘白,再次看到大自然所有的色彩,金黃的陽光、寬闊的藍天、墨綠的樹木,我無法形容那些顏色的炫目和飽滿,幾乎暈眩了過去。
王四川放聲大吼,對著藍天跪倒,我們都癱倒在他身邊,讓陽光肆意地照在我們身上,把幾個月的陰冷潮溼除去。我從來沒有覺得,曬到太陽會是如此的舒服和幸福。
原來我們早已經擁有了那麼美好的東西,最不可或缺的東西,往往因為習慣而不被人注意。
休息了一會幾,我的眼睛才逐漸適應了這個世界,這些我曾經認為無比枯燥的樹木和藍天,如今無比的鮮活。我爬起來開始打量四周。
這個山洞處在一個山谷腰的陽面,我不清楚這裡距離我們進入的那個口子有多遠,但根據我們走的時間,直線距離不會太遠。地面上的後勤部隊營地應該就在附近。
零號川是地下河的主幹,但出來的洞口卻是這麼小,真是讓人想不到。
王四川第一個招呼了一聲,指著一邊的懸崖,那裡有一條小瀑布流下,後面還有一道緩坡,我們在那裡洗了臉,然後往山上走去。
山並不高,半個小時後我們到了足夠眺望四周的高度,老田筋疲力盡地坐下來休息,我踏上崖邊一塊凸起的石頭,看向遠方。
四周沒有軍營,沒有炊煙,只有一望無際的樹木。北方的林子沒有南方雨林那種遮天蔽日的茂密,但這裡的樹木都異常高大,顯得凜然而不可侵犯。
我心中剛剛湧起的力量又微弱了下去,我們坐車進這個森林用了幾天時問,如果想徒步走出去,恐怕此後的辛苦危險不會比我在洞裡的時候差。
森林裡不能抽菸,可我這時什麼都不在乎,點上狠狠吸了兩口,感覺總算有股力量從肺裡瀰漫開來。
不過,無論如何,藍天讓我感到無比的神清氣爽,天是如此廣闊,難怪王四川認為天是神明之主。重新在天空下行走,感覺是從地獄返回了人間。
當晚我們就在山上露營休整,之後一共休息了三天時間。我們先是挖了一些野菜煮湯充飢,到了晚上就擠在篝火邊上,看著漫天星空進入睡眠。第二天王四川又用樹枝做了幾隻布魯,打了幾隻野雞回來烤了吃,我們逐漸恢復了體力。
三天後,我們開始尋找出去的道路。為了避免迷路,我們留下老田看守篝火,在山頂燃煙作為標誌,我們每天出去尋找,傍晚以燃煙作為目標返回。兩天後,我們找到了那座廢棄的日本軍營。
它已經完全被荒草淹沒,整個營地裡的雜草有齊腰深,屋頂的落葉幾乎要把房子壓垮了。鐵絲網上全是藤蔓,和我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大不相同。
營地裡一個人也沒有。我無法相信地撥開雜草走進去,看著四周的一切,我清晰地記得那時候我們大部隊駐紮在這裡,四周的雜草幾乎全部被清光,屋頂的落葉也被清理乾淨了。現在怎麼會這樣?
我不相信僅僅幾個月時間這裡會重新變成這樣,這裡看樣子最少有幾十年沒人到過了,我們是到這裡的第一批人。那一剎那,我甚至以為這是另外一個被廢棄的營地。
“為什麼好像之前的一切,我們來過的痕跡都消失了?”王四川道。
我低頭不語,走迸軍營進到那些木房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