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地靠坐在實木大椅中,看上去並沒有半點波瀾,然而手中那早已剝開,卻遲遲未動。
以至於表皮略顯乾燥的橘瓣,暴露出這位大內高手,並非當真不在意這場“小輩鬥法”。
趙都安睜開雙眼,徐徐吐出口氣,輕聲道:“陛下曾說,武神兼得二者之長。”
海公公輕輕頷首,笑道:
“你若能走到神章圓滿,可勝此二人,但現在的伱,不行。”
言外之意,“武神”傳承雖強,但也做不到初入神章,就打平神章圓滿的程度。
但也給趙都安畫了個大餅,擔心他目睹差距,心生沮喪。
趙都安沉默以對,倒也不失望,若他剛破境,就能威脅兩派天才,那也未免不合常理。
他想了想,忽然說:
“若我沒看錯,方才對決,那天海佔了武器的便宜。那六道棍似比金簡的金眼法杖更強?是什麼品階的?”
海公公看了這小子一眼,知道他與那朱點童子關係好,以為是在打抱不平,嗤笑了下,搖頭道:
“六道棍的確品階更高,但鬥法的規矩,只限制了攜帶法器的數量,不能太多,卻對法器品質未做限制。
只因,修士自身實力不夠,也根本無法駕馭超過自身太多的武器……
你以為,是金簡那小丫頭沒更強的鎮物法器,才吃了虧?不,是她無法駕馭更強的,否則張天師又豈會缺乏寶物?
反觀,那天海小和尚,能拿得起那世間境極品的六道棍,亦能驅使,這便是他的本事……
你以為不公?這其實很公平。小子,你既走上修行路,切忌將勝負怪罪於武器等外物,而是要體察自身修為不足……
就如你在廟堂官場上,每每得意,外人只以為你背靠陛下隆恩,卻也不想想,為何你能得寵幸,而嫉妒你之人不行……都是一個道理。”
蟒袍老太監一番話推心置腹,擔心趙都安心態走偏。
“也就是說,只要能駕馭,且數目不超過規則限制,就可攜帶任何武器上臺?”趙都安自動忽略一大堆訓誡,目光閃動。
“……是,”海公公心累地點點頭,沒好氣道:“你若願意,扛著你研究的那火器大炮上去也沒人攔著,前提是開炮的功夫,人家會傻乎乎站著不動。”
趙都安假裝沒聽出老太監的諷刺,若有所思。
……
“師妹!”
此刻,天師府一方的看臺。
公輸天元在鬥法結束,光罩撤去的瞬間,便猛地跳上擂臺,將筋疲力竭,法力枯竭而短暫脫力的金簡扶穩。
胖乎乎的,有些喜感的臉上爬滿了擔憂與愧疚:
“你怎麼樣?”
說著,公輸天元的胖手,變戲法般摸出一粒丹藥,塞入恢復真實容貌的少女口中。
又打出水葫蘆,幫她服下。
靈氣四溢,巴掌大小臉精緻蒼白的少女臉色肉眼可見好了些,被崩碎的袖中小手抬起,攥著鏡片龜裂的眼鏡,心疼道:“碎了……”
焦急圍攏來的一眾神官:“……”
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乎個破鏡子……公輸天元腹誹,嘴上卻道:
“沒事,師兄這還給你帶了個。”
說著,掏出一副新的水晶鏡片,給她戴上。
金簡眼中散光的眸子再次聚焦,她望著圍成一圈的,一張張擔憂的同門臉龐,神色愧疚,眼眶紅了,隱約積蓄淚花:
“我……我輸了……對不起……師父……”
一眾神官當即紛紛開口,予以勸慰。
公輸天元更大聲讚美,表示師妹表現極好,戰敗非其無能,實在是禿驢太狡猾。
雖是如此,但天師府一眾神官,肉眼可見的氣勢萎靡。
反觀神龍寺一方,臺上一群僧人竭力剋制翹起的嘴角,但喜氣洋洋的氛圍,壓根掩飾不住。
更已有不少權貴,已走過去,朝眾僧恭賀,表達要多捐香火錢。
代表玄印住持的白衣僧人更是笑容如春風,起身邁步,輕飄飄如踏雲端,抵達擂臺之上,笑道:“天海……”
然而,剛斬獲大勝的少年僧人,卻懶得看他一眼。
當眾盤膝打坐,將六道棍橫於膝上,掏出丹丸吞下,恢復法力。
辯機笑容僵在臉上,眼神中透出一絲無奈,好在對天海的性情早見怪不怪。
當即笑道:“天海耗費不小,且由他休養片刻,再受挑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