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湖上寒風。
她秀美的鵝蛋臉上浮出笑容,打趣道:
“那本郡主該祈禱,今日可別出亂子,否則便成了我引你至此了。”
“哈哈,”趙都安放聲大笑,“不至於,是我邀請郡主來的嘛。”
“我聽說,淮水道的文人極喜歡以這煙鎖湖為題作詩,前頭那些都是麼?”
“倒也未必都是詩詞,更多的還是一些遊戲,例如詩文接龍,或者對對子之類,這初冬了,來此遊玩的人已少了,夏日才熱鬧。今年還是因開市才特殊些,這大冬日,湖上還有這麼多人。”
“這樣啊。”
趙都安緩緩收斂笑容,眯著眼睛望著前方,已經逐步靠近的樓船。
這個距離,船上的才子佳人們,已能看清彼此。
一眼掃去,的確不少都在遊戲。
也有不少目光朝這邊投來,議論紛紛,猜測這一見派頭便不同凡響的是什麼人物。
趙都安皺了皺眉頭,不悅道:
“本官今日來遊湖,沒有通知下去麼?怎麼還有這麼多人打擾?”
“大人,下官不知您不喜有人打擾,這……”
“如此美景,有這許多人喧鬧,全然毀了。老侯?將旗子掛起來,叫這幫人滾蛋!一刻鐘內,我不希望在湖上再看到其他任何船!”
“遵命!”
接著,在那名碼頭官員驚愕的目光中,一名錦衣官差取出一杆朝廷衙門黑旗掛起,並氣沉丹田,大聲驅趕江上那些船隻。
本來結伴遊覽遊玩的才子佳人,外地商人都愣住了,有些沒反應過來。
“大人有令,一刻鐘內,驅趕閒雜人等!”
繼而,這個梨花堂刺頭雙膝一沉,竟猛地縱身一躍,跳上了隔壁那艘船隻。
揮舞刀鞘,砰砰亂打,更一腳將一個上前理論的讀書人踹進了湖水裡。
有他做表率,其餘官差也都有樣學樣,紛紛跳躍,離得遠的,更乾脆放下小舟,直接追過去。
勒令船伕立即駛離,不得打擾趙大人觀景。
有反抗的,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一時間撲通撲通,不少風流倜儻的才子,如下餃子一般,掉進冰冷的江水裡,朝著岸邊撲騰。
幾艘船隻上更是一片混亂,女子尖叫哭喊聲連連。
“啊……打人啦!”
“官爺饒命……我們這就走……啊……噗通!”
“光天化日之下,你等怎麼敢如此跋扈行事?還有有沒有王……哎呦!”
“我父親乃是……”
“管你爹是什麼人,王爺我們都敢揍,都給老子滾!”
……
船上。
目睹這一幕的小郡主臉色都不對了,她甜美文雅的笑容僵在臉上,眉頭緊皺,看向身旁臉色淡漠的趙都安:
“趙使君,如此行事,只怕傳出去有損朝廷名聲吧。”
她說話還算委婉,而丫鬟綠水已是眼神憤怒,覺得趙都安過於飛揚跋扈了。
她們對趙都安的行事風格,已算有所瞭解,但仍舊覺得不舒服。
趙都安卻只笑了笑,幽幽道:
“郡主不覺這些人礙眼麼?多好的風景,看的人多了,也就俗了,世間的好風光,與美人,寶玉一般,都是私藏起來,少數人才能把玩的。”
徐君陵眉頭皺的更深,她深吸口氣,不與突然變得可惡起來的趙某人爭辯,只是轉身道:
“既如此,使君一個人在江上賞景便好,我身子有些不舒服,煩請放下一條小舟,送我上岸。”
趙都安卻飽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說道:
“郡主這就掃興了,哪有客人還沒盡興,主人先離場的道理?”
徐君陵轉回身,裹著鮮紅披風的她眉毛顰的更深,眼神幽幽的:
“你到底想做什麼?”
趙都安嘴角弧度上揚,眼中湧動著一股凜冽森寒的味道。
“郡主真的猜不到麼?等下若這湖上真有外人來,留在這賞風景的人豈不是越少越好?”
徐君陵臉色凝重起來:“你認為今天會有危險?”
趙都安微笑道:
“我也不希望有。但有備無患,只好留下郡主一起,只有這樣,才能讓令尊免除刺殺我的嫌疑啊。”
徐君陵臉色變了。
正要說話,忽然看到趙都安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
“噓,你聽,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