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若曲江之為曲紅,引《周憬碑》;“遭罹”之為“遭離”,引《馬江碑》;“陂障”之為“波障”,引《孫叔敖碑》;“委蛇”之為“禕隋”,引《衡方碑》:於古音古字,亦多存梗概,皆足為考證之資,不但以點畫波磔為書家模範已也。
△《班馬字類》·五卷(內府藏本)
宋婁機撰。前有樓鑰《序》,稱為《史漢字類》。案司馬在前,班固在後,倒稱“班馬”起於杜牧之詩,於義未合,似宜從鑰《序》之名。然機《跋》實自稱“班馬”,今姑仍之。其書採《史記》、《漢書》所載古字,僻字,以四聲部分編次。雖與《文選雙字》、《兩漢博聞》、《漢雋》諸書大概略同,而考證訓詁,辨別音聲,於假借、通用諸字,臚列頗詳。實有裨於小學,非僅供詞藻之撏撦。末有機《自跋》二則,辨論字義,亦極明析。其中有如降古音洪,眉古作睂之類,可以不載者亦有。如“璇璣玉衡”本《尚書》“袀服振振”本《左傳》之類不得以《史》、《漢》為出典者。與“幾至刑措”之幾,“不茹園葵”之茹,音義與今並同者,一概捃拾,未免小失簡汰。又袁文《甕牖閒評》糾其引《史記·禮書》“不稟京師”之稟當從示,不當從禾,《漢書·西域傳》“須諸國稟食”之稟當從禾,不當從示,二字交誤:亦中其失。然古今世異,往往訓詁難通。有是一篇,區分類聚,雖間有出入,固不失為考古之津樑也。
△《字通》·一卷(兩淮鹽政採進本)
宋李從周撰。從周始末未詳。據嘉定十三年魏了翁《序》,但稱為彭山人,字曰肩吾。末有寶祐甲寅虞兟刻書《跋》,亦但稱得本於了翁。均不及從周之仕履,莫能考也。是書以《說文》校隸書之偏旁,凡分八十九部,為字六百有一。
其分部不用《說文》門類,而分以隸書之點畫,既乖古法;又既據隸書分部,乃仍以篆文大書,隸書夾註,於體例亦頗不協。且如水字、火字既入上兩點類,而下三點內又出水字、火字,旁三點示字類又再出水字,下四點內又出火字、水字。
如此之類,凡一百二十三字。破碎冗雜,殊無端緒。至於幹字收於上兩點類,獨從篆而不從隸,既自亂其例;回字收於中日字類,臣字、巨字、楶字收於自字類,東字收於裡字類,並隸書亦不相合:均為乖剌。然其大旨主於明隸書之源流,而非欲以篆文改隸,猶顏元孫所謂“去泰去甚,使輕重合宜”者。宋人舊帙,流傳已久,存之亦可備檢閱也。卷末別附糾正俗書八十二字。其中如“壅塞”
必作“邕塞”、“芝草”必作“之草”、“衣裳”必作“衣常”、“添減”必作“沾減”、“規矩”必作“規巨”、“心膂”必作“心呂”、“鐙炷”必作“鐙主”、“袒裼”必作“但裼”、“負荷”必作“負何”、“巾帨”必作“巾帥”、“竭力”必作“渴力”、“肘腋”必作“肘亦”,是雖於古有據,而今斷斷不能行。其前《題詞》,有“《復古編》、《字通》尚未及之,略具如左文”云云,似非從周之語。又虍字類虛字條下,既稱“今別作墟,非是”,而又出“虛作墟非”一條,指為《字通》所未及。使出從周,不應牴牾如此。其或後人所竄入歟?
△《六書故》·三十三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元戴侗撰。考《姓譜》,侗字仲達,永嘉人。淳祐中登進士第,由國子監簿守台州。德祐初,由秘書郎遷軍器少監,辭疾不起。其所終則莫之詳矣。是編大旨主於以六書明字義,謂字義明則貫通群籍,理無不明。凡分九部:一曰數,二曰天文,三曰地理,四曰人,五曰動物,六曰植物,七曰工事,八曰雜,九曰疑。
盡變《說文》之部分,實自侗始。其論假借之義,謂前人以令、長為假借,不知二字皆從本意而生,非由外假。若韋本為韋背,借為韋革之韋。豆本為俎豆,借為豆麥之豆:凡義無所因,特借其聲者,然後謂之假借。說亦頗辯。惟其文皆從鐘鼎,其注既用隸書,又皆改從篆體。非今非古,頗礙施行。元吾邱衍《學古編》曰:“侗以鐘鼎文編此書,不知者多以為好。以其字字皆有,不若《說文》與今不同者多也。形古字今,雜亂無法。鐘鼎偏旁,不能全有,卻只以小篆足之。或一字兩法,人多不知。如本音睘,加宀不過為寰字,乃音作官府之官。邨字不從寸木,乃書為村,引杜詩‘無村眺望賒’為證。甚誤學者。許氏解字引經,漢時猶用篆隸,乃得其宜。今侗亦引經而不能精究經典古字,反以近世差誤等字引作證據。鎊鍾黎鋸尿屎等字,以世俗字作鐘鼎文。卵字解尤為不典。六書到此,為一厄矣”云云,其詆諆甚至。雖不為不中其病,然其苦心考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