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老了,陸建新嘆了口氣,摸摸林玉珍的鬢髮,又摸摸自己夾雜了白髮的頭髮:“你啊,少年夫妻老來伴。咱們少年結髮,幾十年的夫妻,好日子苦日子一併過來的,她們哪兒能和你比?不過多兩個人伺候你我而已,不要多想,睡吧。”穩了穩,又道:“你放心,日後老二他們再不敢不敬你半分!”
林玉珍低下眸子,翻了個身。他們現在不過是老伴而已,她早已不復青春,再不能吸引得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糾纏了,更是無所依仗,不能令他有所顧忌。他能給她的,不是她最想要的。當然,他最想要的,她也給不了他。
夜涼如水,月華如紗。
林謹容與陸緘打發走隨侍的丫頭婆子,肩並肩地走在院子裡。月光把二人的影子投在青石小道上,你壓著我,我壓著你,陸緘垂眸看著那兩個分分合合,重重疊疊的影子,輕輕一笑,握住了林謹容的手,並不說什麼,林謹容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反手握回去,儘量朝他走近些。
月光下林謹容的眉眼溫潤可人,陸緘感受到身邊傳來的溫暖與馨香,忍不住想握住她的腰使勁摟一樓。他這樣想,也就這樣做了,一本正經地道:“我看你最近像是瘦了。”
林謹容在他腰間的軟肉上使勁一掐,低聲道:“瘦了的人是你吧,也不知道多吃點。”
陸緘只恐被人瞧見不好,使勁摟了她一下便快速放開,帶了幾分酸意:“我獨自一人住著挺孤單的。你倒是好,天天可以摟著毅郎睡覺。”雖則並不能同房,但一家人遠遠分開,彼此不能相聞相知,與住在一個屋簷下,隨時可以聽到彼此的聲音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林謹容巧笑嫣然:“你若是嫉妒,不怕毅郎夜裡哭著找娘,我可以讓毅郎夜裡跟你睡。天亮給我送過來就行。”
陸緘不能想象毅郎夜裡哭著喊娘,他哄不好,再半夜來敲榮景居門的那種場景。於是敬謝不敏:“我倒是不怕麻煩,就恐怕委屈了孩子。”
若是命運如斯,今後好幾年裡,這樣的情形鐵定會上演的。他再哄不乖,毅郎再委屈,也得承受。林謹容幽幽嘆了口氣,低聲道:“人生在世,哪裡會不受委屈?能受委屈,學會受委屈,也是一件幸事。似吳二哥那般的,一帆風順慣了,並不是好事。”
陸緘點點頭:“雖如此,但他還太小。”
林謹容一笑,換了個話題:“範褒什麼時候離開?”範褒今日可謂是立了大功,卻也結了大仇,若是不趕緊走人,再留下來只怕也沒什麼好下場。
陸緘道:“連夜。說是回去以後便要搬家。父親使人送了他五十兩銀子,我讓長壽送他到武義碼頭再回來。”
五十兩銀子。林謹容心中一顫,終究還是得了五十兩銀子,被迫遠走他鄉。唯一不同的是二房倒黴,撞柱子的人換了陸建中。也好,總算是有所改變。便笑了一笑:“可惜了,我還想著,替他洗刷了冤屈,好請他留下來替我們或者是三叔父他們打理鋪子呢。”
陸緘心中微動,笑道:“三叔父他們就算是鋪子的生意不成,靠著那些田莊也能過活了。他們人少,也沒什麼大花用,夠用了。至於我們麼,還有一個人,韓根,當初祖父留給我的外管事,不知你還記得這個人麼?”
林謹容道:“當然記得,但我回來後他也沒主動來拜見過我,我只當他另有想法。”
陸緘笑笑:“上次祖父病重,我回來探病,還曾與他喝過酒,沒拜見你卻是他慎重之處,正好把他推薦給父親。我今天聽二叔父幾次三番同父親提起入股梅寶清船隊的事情,我猜父親約莫是動了心。”
林謹容道:“他問你了?”陸建新肯定動心,當年陸家人就是悉數倒在這上頭。所謂財迷心竅,勸也是勸不住的。
陸緘悶悶地道:“沒問,他若是肯問我,我也不必把人打發走,專和你撿這小路走。”始終是隔了一層,其他事情倒也罷了,一涉及到錢財就有些不同。
林謹容低聲道:“其實不用你說,我當時覺著他看我的眼神就是有些責怪的。大抵是怪我有好處卻沒有和家裡說,獨自私吞好處。雖則三哥不聽我勸入了股,但我自己是覺著不好的,又怎敢隨便與人說?”
陸緘平日並不過問她錢財的去處,但她說是沒有便是沒有,就接了她的話頭道:“你做得對,若是賺了還好,若是賠了,只怕便要怪你。我們到底不同。”
說話間到了榮景居前,陸老太太還沒睡,力郎與毅郎兩個小孩子玩高興了,滿榻地爬,真正熱鬧。陸經與康氏也在那裡,見他二人進來,康氏還好,陸經的臉上卻有些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