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二冷哼道:“皇上小小年紀,還真是頗為工於心計啊。看看他現在的後宮,恐怕渺嵐問起,他也會說那時不過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吧?”
浥塵點點頭,道:“是啊。皇上當初跟渺嵐是極好的,在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大婚。你不知道,皇上大婚的那天晚上,渺嵐喝得爛醉如泥,一直在藥司殿裡發瘋。砸東西,亂喝藥,一直哭。他說,我呵護長大的寶貝,憑什麼不給我!我要毒死那些女人!他是我的!我的!”
他學著渺嵐當時的嘶吼,嗓音又尖又利,比杜鵑啼血猿哀鳴更淒厲三分,把管席聽得手上一陣陣的雞皮疙瘩。
浥塵看著,恢復了往常地語調,道:“皇上大婚以前在朝中沒什麼勢力,一直依靠的都是我們掌握的宦官和一些內廷侍衛。大婚以後卻得到了外戚的幫助,在朝中漸漸能和燕王抗衡了。外戚們一再勸道,叫他防範宦官專權,皇上便藉此逐漸疏遠了渺嵐。這次的計劃雖再度交予我倆,我心中也是知道的,皇上在拿我們當替死鬼。一旦韃靼入了西域、燕王之亂平定,皇上一定會把這事推到我們頭上,屆時我們能不能留個全屍,還是個未知之數。”
元二沉聲道:“你明知下場,還是義無返顧?”
浥塵笑了笑,道:“死了正好償還這條命給太子,又有何懼?自古艱難唯一死,若能死去反倒一了百了。”
元二抿緊了唇,目光沉沉,頓了一下才道:“所以,你要幫渺嵐得到他?”
浥塵道:“不錯。”
元二道:“如何得到?”
浥塵彎唇一笑,道:“若皇上到了走投無路之時,身邊只有一個渺嵐守在他身邊,會如何呢?”
管席介面道:“必定感動得無以復加。只是……”他微微皺眉,“你這般算計他……”
“依這個思路,”元二出聲道,“我知道怎麼解決韃靼人了。”
浥塵看了他一眼,不知他為何,卻也順著問道:“怎麼解決?”
元二問
道:“此次從韃靼朝廷帶兵過來的,可是韃靼大王子索爾麥?”
浥塵點頭,道:“我去韃靼那頭,前來交談商議的都是大王子,不是韃靼王。你如何知道的?”
元二微微冷笑,道:“當然不是韃靼王,韃靼王早就病了,現下韃靼朝中最著急的,便是要選大王子即位還是讓二王子做太子。”
浥塵笑道:“鷸蚌相爭,可正好了漁翁了。”
元二道:“索爾麥是韃靼王后所生,韃靼王室的嫡長子,手裡有韃靼三分之一的兵將。但他目光短淺,並無戰功。二王子扎木尕雖只是側妃生的,卻是文韜武略,頗有遠見。也是他在十二年前接替了我擊敗的那位將軍,帶著三萬人一直與陽關對抗。到如今十二年了,他一直沒能回韃靼王室去,也沒人來代替它,只在韃靼新年才能回去看他的母親與妹妹。”
浥塵沉吟道:“此人能以三萬之兵與陽關五萬人對抗十二年之久,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元二點頭道:“不錯。韃靼這些年一直受風雪災害的影響,牛羊損失很大,韃靼王為此很是焦急,當時兩位王子都獻上了主意。索爾麥主張進攻西域和中原,奪取漢人的糧食牛馬。扎木尕卻要先安內再奪外,主張先將風雪災害解決掉。”
浥塵道:“內是根本,若是自身有問題,即便是搶了外頭也沒法徹底解決。這二王子確實有遠見。”
元二道:“但韃靼朝中支援大王子的佔多數,認為扎木尕膽小怕事。”
浥塵恍然大悟道:“難怪我去商議之時,大王子幾乎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這計劃。若是這次大王子能不費一兵一卒輕取了西域,必定會在韃靼朝中聲威大振,登基指日可待了。”
元二道:“索爾麥一旦登基,扎木尕就沒有活命的可能了。這一點,恐怕他比我們還清楚。我們只需悄悄與扎木尕商談,讓他在破關之日作壁上觀便可。韃靼朝中的兵,扎木尕手下的是野狼,所以能三萬與陽關五萬對陣。索爾麥手下的都是皇城裡的人,不過是家養的狼狗,再兇殘也經不起我手起的一刀,就是十萬來我也不怕!”
浥塵聽他口氣狷狂,立時就想說“你就狂吧,回頭也不怕大意失荊州”,卻又想起兩人如今的狀況,只能問道:“那燕王呢?燕王那頭怎麼辦?”
元二屈指敲敲書案,皺眉道:“燕王還真不好辦……該如何說服他呢?”
浥塵軟聲道:“莫著急。說服人麼,左右不過十六個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誘之以利,迫之以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