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貓眼越來越輕了。她心裡卻越發沒底,越發焦躁。
而這一天,室內的油漆透過幾天來的通風,終於乾透了,傅池春來的時候身後跟的還是冬兒,冬兒這回手裡提著食盒。
冬兒又端了一碗雞湯給金穗,金穗心裡一顫,事實上,除了冬兒頭天留給她殘羹剩炙的那天早上外,她的食物有專人打理,卻再也沒吃飽過。
而拜冬兒和傅掌櫃所賜,恐怕。她往後都要對雞湯有恐懼症了。
儘管心裡充滿了不安定,金穗還是臉上帶著些微的小驚喜,把雞湯給喝光了。
這回,冬兒端湯的手很穩當,也沒有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
而金穗喝完雞湯後,期待地盯著傅池春的嘴巴。
傅池春微皺眉,厭惡地瞥了一眼,眼中的陰沉卻一閃而過。
冬兒愣了一下,笑嘻嘻地對他主子道:大掌櫃,黃姑娘還惦記著前天我給她開的玩笑呢!這傻妞兒!還真以為她說幾句話。我們就要放她回去了。
金穗聽了這話,明顯地一愣,迷茫困惑地望向冬兒。她張口欲言,身子卻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嘴巴里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想用胳膊支撐自己起來,卻沒一點兒力氣。身體跟沒有骨頭似的,軟綿綿的,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能力。
冬兒淺笑一聲,痞痞的樣子:妹妹,你要沒事的話,便先睡一覺。等一覺醒來,我們便回家了,啊?
金穗憋了很久才憋出兩泡眼淚。眼睛裡盛滿了恐懼,直直地看向冬兒,似有求饒。
冬兒眉一皺:髒兮兮的!
說完,嫌惡地轉身,喚了一個小廝進來。那小廝粗手粗腳的,大概也是緊張。不小心踩到金穗的腳。
金穗含在眼裡的淚水馬上下來了。
滾!這點子小事兒都辦不好?要你有什麼用?還不邊上去,莫礙了我們老爺的眼!
冬兒呵斥了幾句,直到小廝縮著肩膀站到了邊上,他才罵了兩句晦氣,一把抱起金穗夾在胳膊下直接給她塞進了馬車裡。
金穗有痛覺,當冬兒看似粗魯地把她扔到車廂裡,她卻沒有多少痛苦時,她心裡約摸有了些底。馬車噠噠上路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她無聊地想,冬兒到底是臥底還是純粹同情她呢?
這一路走得相當順利,出珠黎縣府的城門的時候,她被冬兒套上了一件小廝的衣裳,她的頭髮打散,冬兒胡亂給她綁了個揪兒,在她臉上胡亂擦了幾把,拿出幾支彩色的筆在她臉上塗塗畫畫,最後給她擺了個姿勢靠在座位上。
看起來就像金穗依偎著冬兒跟傅掌櫃說話逗悶子呢。
守城的大兵只揭開簾子胡亂瞧了幾眼,便接了冬兒塞過來的酒水錢。
除此之外,不得不提一下傅池春出門的陣仗。馬車有三輛,只有他們這一輛上載人,另外兩輛則封閉得嚴嚴實實。據冬兒給城衛的解釋,那裡面裝的是貨物,至於有沒有檢查,金穗便不得而知了。
另有騎馬的壯漢共四十多人。
整個隊伍像是押貨上路的商旅。
這樣的架勢,金穗即便靠自己的能力逃脫,又身無分文的,恐怕逃不遠便被他們抓回來了。
她只能寄希望於外援。
出了城門,金穗的待遇驟然一變。冬兒趴跪在軟榻上,在車上摸了摸,不知觸發了什麼機關,吱呀一聲,那車廂後側竟然開了一扇小門。
單隻看這個小門,不知道冬兒要幹什麼的人一定會認為這是個小小的儲藏室,或者儲藏櫃。
冬兒對著金穗抿唇笑了笑,那笑容說不出的邪惡,然後把金穗抱了進去。
這裡面的空間很小,僅容一個人的身子。因金穗幼小,她可以整個人橫躺在裡面。
冬兒關上門,眼睜睜瞧著最後一縷光明被拒之櫃門外,金穗恨恨地在心裡詛咒了幾聲,他們這樣的行為完全是虐待兒童!
如果她不是成年人,或者她沒有在黑暗裡訓練過,想必一個七歲的小女孩經歷過這些,一定會留下極嚴重的心理陰影。
密閉的黑暗空間,儘管她適應了好一會兒,眼睛依然不能視物,漆黑不見五指,她根本沒辦法把自己交給這樣徹徹底底的黑暗而安心睡眠,反而身體的其他感官越發敏銳起來了。
冬兒沉默地用個精緻的小爐子煮茶,燒的是上好的銀絲霜炭,平穩的馬車廂裡聞不到一絲煙火味道,只有壺嘴咕嘟咕嘟地冒出絲絲縷縷的霧氣,那霧氣裡幽幽地飄散著茶香。
是上等的普洱茶,竟是比顧曦鈞如珍似寶珍藏起來的茶葉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