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不見蹤影,室外雨還下著,越來越大,屋頂上有雨水落下的聲響,噼裡啪啦地砸。
謝淵玉看著那些拼命捶打著窗欞的雨勢,開口道:【系統,您可知三殿下去了何處?】
這個世界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系統聽見謝淵玉喚它,立馬精神起來:【讓我看一看啊呀,龍傲天在河堤。】
謝淵玉披上蓑衣,身影沒入雨中。
河堤中,水勢越發高漲,沙袋壘成的堤岸被沉沉大水沖刷著,水流一次又一次想突破這道封鎖。
長河支流從中經過,連日水高越發險峻,滾滾波濤攜帶江水而去,一路浩蕩不知向何處奔騰,只是越往前水越深,最後已經凝成黑淵一般色彩。
一眾人還在加固堤壩,腰間繫著繩子,扛著沙袋一層一層壘著,樓津站在岸上,神情有幾分凝重。
謝淵玉在人群之中看到樓津,他快步走到對方面前:“殿下。”
雨勢轟鳴著,聲音都要比平時大幾分。
樓津見對方披著蓑衣,自己打傘給對方撐了撐。
謝淵玉看著大水中的人,沙袋厚重,水中行走本就不易,扛著幾乎是寸步難行,那些人艱難地行走,水漫上口鼻,偶爾只有頭顱口鼻浮出,沿河兩岸有拋沙袋的,水中一眾人接應,可惜雨水太大人手又不夠,多數沙袋只是沉在河底。
謝淵玉看著說:“我去搭把手。”
樓津一皺眉,還未說什麼,卻見謝淵玉已經下了水。
潮水幾乎頃刻間漫上胸腹,每一步走的都似蹣跚學步的嬰兒,大水推擠著周身,謝淵玉極力穩住身軀,慢慢地向前挪動。
夜色暗沉著,一片漆黑,只能藉著星光隱約可見人影,身邊都是叫喊著,底下的沙子似有萬斤,垂入沉底,一眾人艱難抬起,臉上水意與泥沙俱下。
一條長長的沙袋壘好,泥漿裹挾著表面,大水偶爾漫灌過頭顱,又很快掠過。
無數的手聚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只是一下下地抬起沙袋,雨勢猶如傾倒一般落下,一層一層波濤狂怒地吶喊,謝淵玉被衝的幾乎站不住,他穩住身影吼:“快上岸,水太大了。”
瓢潑大雨之下聲音被散開,只有附近幾位聽見,又深一腳淺一腳地移向水口附近之人,口口相傳,漆黑色天幕上有鼓脹紫紅雷電攀上,恰若一絲絲蛛網,驟然的亮起又驟然暗下。
江水被映襯的冷白,無情地翻湧怒號,狂風大作,壘成的堤岸搖搖欲墜,謝淵玉猛地回頭:“快上岸。”
驚雷過後,沙袋似被炸燬的堤岸一般倒下,一道攜帶著滔天之勢的江水拍來,卷著憤怒的泥沙,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瘋狂湧來。
謝淵玉只記得那道水是如此漆黑,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岸中有驚叫聲:“大水沖走了人!”
天邊閃電乍亮,照得一切如同白晝。
樓津竟然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切,那些在河流之中被水沖走的人似浮萍一般隨波逐流,偶爾冒出頭後又被大水淹沒,無可奈何地被席捲著往更漆黑的水中去。
這裡面有謝淵玉。
眨三次眼睛,對方就會被水衝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
不行。
樓津猛然扯了身邊的羊浮囊,驟然跳入水中。
岸上燈影重重,撕心裂肺地吼:“快!有人跳下了,救人啊!!”
江水裹挾,幾息之下人影皆不見,只有潑天的雨幕下阻擋著視線,民生多艱,今夜註定不眠
業火
樓津一跳下水,便覺得一股大力向他胸腹襲來,冷冷的江水似厚厚的冰錐拍在身,無數水流穿過軀體推拒著他向前,他只能死死地抓住羊浮囊,目光看著前面。
水面上有被捲起來的樹枝,底下暗礁湧動,不知道撞在何處,身體只是有了被撞的觸感,過了一會才是火辣辣的疼。
前方是一道更寬闊的支流,啟縣的這片河流與之交匯,在昏暗的天幕下,他能看到謝淵玉,對著身上茶白色衣袍在夜間還算亮眼,他看不見面容,只能追逐著一抹白。
樓津咬了咬牙,拽住浮囊往謝淵玉身邊漂,水勢湍急焦躁,裹挾著身軀往前往下滾,眼見著觸到謝淵玉衣角,他拽住對方,骨節泛起了一片青白。
對方轉過頭來,似乎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不似之前清明,像是慢了半拍一樣,困頓的目光裡能看出詫異,嘴巴張了張,似乎說了什麼,但微弱的聲音頃刻間就被水流衝散。
樓津目光一寸寸向上看去,掌心觸到一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