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舌拙之人,此時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表述自己恰若颶風颳過的心跳。
樓津半身躺在陰影裡,自腰腹處形成分割,他神色漠然:“你那麼聰明的人,在我跳下去的時候就窺見了我所有心思。”
早在入水的一刻,謝淵玉便看破所有,他們在這裡凝視對方的時候,彼此間都心知肚明。
他清楚了自己心思,謝淵玉知道他清楚了自己心思。
樓津伸手蓋住眼睛,突然道:“你知道我會對你心軟。”
就像剛才,要是還在望州那幾日,謝淵玉絕不會說自己會暈過去一類的話,因為知道這些理由沒有任何用處。
謝淵玉默然片刻,嗓子繃得發啞:“殿下”
樓津又笑了一聲,他眉間壓上幾抹陰影,短促的笑意和微勾的唇角染上幾分深意:“你昨日去找任老爺談話,你們達成了什麼?是因為族中有人是大官吧?你在望州籠絡了多少官員?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麼會把寶全壓我身上?就那麼篤信日後我一定會登基?”
所有的質問在這一瞬全部傾倒,之前一直被刻意忽略的東西擺在面前。
謝淵玉慢慢拉起樓津的手:“樓津”他沿著血管經絡親吻,掌心和手背那些細小的傷口被輕柔細緻地觸碰,他嗓音微低,吐出來的字句卻像是鐫刻在石頭上:“我和你往後此生,都會糾纏在一起。”
就算樓河倒臺,王家沒了依靠。
就算以後謝家不若今時這番被動。
就算
就算樓津沒有登基
他們都會糾纏在一起,就像是纏在一起的蛛絲,絞在一起的麻線,纏在一起的墨髮
契約或是以手指天的誓言都單薄,謝淵玉這一刻都不知道彼此間感情算不算愛情,也許也算,可人心易變,感情之事最不穩妥,他只願意往後餘生,他們都固執而濃烈的出現對方生命中。
樓津偏過頭,他目光從頭頂青石挪到謝淵玉身上,喉結髮緊,語調陰狠:“我是不信什麼一別兩寬相忘於江湖之類的屁話楓,你既然說是此生往後都糾纏,那就得糾纏一輩子,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他本就是性情狠絕之人,走投無路之時都會給自己拉上墊背,自從他跳水的那一刻起,他們就不可能有什麼體面分離的可能,就算以後兩人相看兩生厭得忍著,憎恨悔怨得受著,是苦果也需得吞,如此至死方休,誰都別想解脫!
謝淵玉竟然覺得這一瞬是如此暢快,那些帶著戾氣的話語能讓他達到前所未有的愉悅,他臉上帶著笑容:“好,我記住了。”
他看向外面天空,湛藍天幕之下全然的浩瀚與廣闊,一條晶亮的河水在碧色蒼穹中向前奔騰,驕陽熱烈。
同樣是這般湛藍深遠的藍天下,啟縣議事廳幾人卻心裡焦灼。
鳳縣縣令看著門口帶刀的守衛,悄悄用手肘碰了碰一邊的戶縣縣令:“李大人,你可還受的了?”
他們幾人俱是昨日下午啟縣發大水後被二殿下傳喚而來,如今已在這房中枯坐一夜,滴水未盡,年齡大的李縣令臉色已經發黃。
戶縣縣令擺了擺手:“無事,還能撐住。”他苦笑一聲,也不顧忌門外看守的侍從:“我們幾人這次大抵是自身難保。”
本身縣中堤岸沖垮就已經是大事,昨日啟縣再次決堤,聽說被沖走的人裡還有皇子,這次是一定要被問罪的。
龐瑞端坐在椅上巋然不動:“天災使然,人力不及。”
其餘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搖頭嘆息。
門口帶著刀的侍衛忽然厲聲開口:“誰是龐瑞龐大人?”刀身寒光映得人心頭髮怵,室內人皆是面色驚懼,唯獨龐瑞面不改色:“本官在此。”
“二殿下有請。”
龐瑞跨步,從容進了另一間室內。
樓河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他仔細瞧了幾眼來人,面色剛毅,似一把固執的木頭,樓河臉上揚起了一抹笑意:“龐大人,可知本殿為何召你倒此?”
龐瑞道:“自是為了河堤沖垮一事。”
樓河慢慢一笑,壓著聲音:“河東河堤使用不過兩載,其餘縣域都無損,偏偏只有三個縣垮了,身為縣令你可知罪?”
龐瑞抬頭,目光不避不閃:“小官行事,無愧天地百姓。”
樓河大笑:“好!”他起身,一步步走到龐瑞面前:“龐大人磊落,本殿下平生最喜坦蕩之人。”他一抬手:“給龐大人斟茶。”
天青色茶杯中茶湯徐徐落下,侍女輕輕放下茶壺退至室外,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