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的工夫,草閣一下陷入了黑暗。不,除了擱置的光體,天庭的每一個角落都陷入了黑暗。正如天地混沌時的蒼茫,未開化,不見一絲星光。這種黑暗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不過沖茶工夫,天庭就恢復如常。
蒔蘿將手中的筆一扔,也無心撰文。螭曈看得出來,她此刻的心很亂。就算告誡自己不必在意,可是天象異常,神仙也坐立難安,何況是蒔蘿。
“我出去一下。”蒔蘿抓起案几上的羽扇,抖了抖坐皺的袍子,只一下,便將其展平。
“我也去。”
“你好好的在草閣待著,別忘了夜羅王上次的警告。”
夜羅王的警告?螭曈才不怕,真要算起來,他比夜羅王還要年長呢!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要一步不離蒔蘿身邊。螭曈的寬衣突然虛空垂下,落在地上起伏有致,忽見其中蠕動,便見一直雪白的小腦袋探了出來。吱唔了兩聲,化身為小狐狸的螭曈躍到蒔蘿跟前,兩隻閃亮著無辜的眼眸似有清波盪漾,一瞬不瞬地仰望著草閣門前的蒔蘿。
“哎——”蒔蘿拍著腦袋,似乎在怪自己狠不下心來,對可愛的東西向來沒轍,螭曈的原身實在太招人垂憐,這簡直就是罪過!“進來吧。”
見蒔蘿揮出寬袖,螭曈歡快的叫了兩聲,在原地追著尾巴轉了兩圈,然後一頭鑽進了蒔蘿的袖中。蒔蘿的袖子本身就厚重,載一隻嬌小玲瓏的小狐狸不成問題。
蒔蘿本是欲往玉清宮,可走了許久,轉了好幾道雲廊,竟如置身迷宮般,有進無出。若非必要,騰雲不是她的喜好,可草閣通往玉清宮的路,無數次經過,現在她竟然迷路了!揮散繚繞腳邊的雲彩,蒔蘿發現,此刻自己竟置身蟠桃園。
雲霧過後,當真滿園桃枝,卻無桃香。枯枝爛丫,竟無一絲墜葉。太過蕭條的景象,讓蒔蘿心生奇怪,蟠桃園可是聖地,怎會被荒廢至此,無一絲生氣可察。就算無果,蟠桃園時刻都是桃花燦爛,歡笑滿園。
桃樹三千六百株,平分三等,三千年一熟者,只消一口便可讓凡人得道成仙。六千年一熟者,霞舉飛昇,長生不老。九千年一熟者,食之,可與天地齊壽。昔日盛舉,卻落得殘敗蕭條景象,到底是為何。
“牡丹,牡丹。”蒔蘿四下搜尋著蟠桃園的守護仙女牡丹的身影,可實現可觸及之處無非是茫茫白霧,哪有一仙一侍。蒔蘿被遮眼的霧氣惹得心煩,索性羽扇一揮,將它們全散去了。
白霧一退,倒顯出一個黑影來,驀然出現在蒔蘿身後,她早有察覺,以為是園中仙侍,轉身一看,才發現是視她未豺狼虎豹的夜薰。
“史官大人。”夜薰彬彬有禮行了一禮。
“大人不敢當。”蒔蘿的眼角堆滿了笑意,比弦月彎的還好看,“護法大人有何指教?”
夜薰不動聲色,只是一笑,“指教不敢當,倒是史官大人怎麼到桃園來了?”
“路過。”
簡單卻是事實的回答招來夜薰的質疑,她的出現當真只是巧合那麼簡單?那為何桃園會遭此劫,無花無果無葉。方才天動失光,一定和這個女人逃不了干係。
“史官大人是在找桃園女侍牡丹?”夜薰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牡丹為事不力,失守桃園,褻瀆聖地,釀成大禍,此刻正在玉清宮等候我王發落。”
蒔蘿搖著扇子,不疾不徐,“為事不力,失守桃園,褻瀆聖地,釀成大禍?好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天不容夜羅族,倒是怪罪在無辜的小仙身上了。天道有常,這只是開始,護法大人,好自為之。”
說完,蒔蘿便飄然而去,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回去好做籌備。
玉清宮,金座高高在上,文官武將,左右站立,都弓著身子,不敢抬頭將座上憤怒的王,瞧上一眼。
牡丹等一干桃園守將,跪伏在殿下,各個戰戰兢兢,不知夜羅王要如何發落他們。
“桃園蕭條,真的不管我們的事啊,方才天變失光,等到清明的時候,桃園已經成那般模樣了,小仙們也不知為何如此……”牡丹手下的一位仙女吞吐著將話說完。
“不知?”夜羅王拔高了音量,低沉中帶著撼動心魄的力量,“不是有說是新王當道,天理難容麼?”
“沒錯!”牡丹天生一股傲氣,此刻更不想委曲求全,“亂三界者,天理不容,這就是對你的懲罰!你看著吧,這不過是個開頭,今後有你難受!”
“大膽!竟敢在朝堂上詆譭陛下!”奉旨小官站出來指責牡丹,蒼白如紙的狗腿嘴臉,只讓牡丹覺得這麼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