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您一點沒變,真令人高興。”
“沒變?呵呵,變了許多。看看這頭髮,已全白了。”幸而母親趕來,光悅趕紫取出懷紙,速速擦著眼角。
“以後阿蜜會常來。只不過進城那麼一些時日,出來一看,卻覺恍如隔世。”
妙秀佯裝糊塗,搖頭道:“世道如常啊,依舊有窮有富,有官有賊,只是大家都把心思用在了家業上。”
“呵呵,婆婆真會說話。”
“是真的!我自己不喜改變,卻希望兒子能稍稍改變一下呢。”
“哦?”
“是啊!媳婦先他而去,至今仍然獨身一人。他要是能像撮合灰屋之子和吉野太夫那般熱心就好了。”
“哦。”
“姑娘,有無適合的人?我都等不及了。”妙秀打趣道。
光悅本想說說阿幸的事,卻又打消了念頭,他不想讓母親以為自己還在思念亡妻。
“好久不見了,你必有很多城裡的故事講。我這就去準備牡丹餅。阿蜜,你喜歡牡丹餅吧?”
“是,非常喜歡。”
“好好,我馬上去做。”雖說上了年紀,妙秀依然甚是細心體貼。她定是察覺到阿蜜必是來打聽茶屋清次之事的,因此藉故離開了。
“阿蜜,你剛剛說澱夫人變了?”
“是,真變了。夫人最近成了一位無可挑剔的主母。”
“使澱夫人改變的原因,只是……年紀?”
阿蜜搖搖頭。
“哦,還有其他原因?”“
“是,澱夫人畢竟是女人……”
“此話怎講?”
“大御所特意派了人去,也有信函送至,她才變了心意。”
“我不明白。難道過去大御所對她不好?”
“呵呵,先生真是不解女人啊!”
“嘿。你細說說。”
“澱夫人先前似認為,大御所親近別的女人……”
“別的女人?”
“高臺院。呵呵,阿蜜以為您很是清楚呢。”
“高臺院?”光悅險些笑出聲來。他從未聽過這等事。從未生育過的高臺院,看起來確顯得並不甚老,可到底也是老婦了。難怪他想發笑。
阿蜜卻道:“先生一定誤會了。”
“哈哈!若澱夫人真這般想,只能說明她心志失常。”
“不,此乃女人真心。她認為,大御所信任高臺院,不信任她,心中自有怨念。”
“這不就是嫉妒嗎?”
“是比女人的嫉妒更甚的爭鬥和固執。如先生所知,大御所先後兩次給高臺院建寺宇,將軍進京時,還想讓秀賴以高臺院之子的身份去伏見。”
“哦?”
“澱夫人此時的心情,男人不會知悉。其實,阿蜜也是生下千代後,才體會到夫人心思。”
“澱夫人那般固執,完全是因為怕兒子被搶走?”
“不只如此。有一次她喝醉酒,無意中向阿蜜透露了一事。”
“何事?”
“她似想到大御所身邊去,起因為大御所還在西苑時。”
“哦?”
“可是,使她打消了這個念頭的便是少君。為了少君,她必有所忍,自然也顧不上情愛了。澱夫人認為,高臺院乃是太閣正室,故大御所才區別對待,她因此心懷怨恨。”
光悅輕輕合上眼,心想,阿蜜一定也曾那樣困惑。他不由嘆道:“人之真心,外人真正意想不到。澱夫人若是太閣正室,定是一位賢妻。”
“澱夫人還說,如今她還怨恨太閣。”阿蜜繼續道,她似欲將心中的積鬱吐盡。
“因為不是正室?”光悅道。
阿蜜露出神秘的微笑,搖頭,“不,據說太閣在病中,曾勸她帶著秀賴嫁給大御所。”
“此事我也略有耳聞。”
“澱夫人為此夜不能寐。”
“這個我也能體會。”
“到了第七日,她終於下定決心,可太閣已絕口不再提此事,似已忘了。不只如此,石田治部又說出完全不同的話來。”
“說了何言?”
“他說,太閣有遺言,要她嫁與前田大人。”
“這個我也聽說了,太閣當時恐已神志不清了。”
“因此,她怨恨太閣不解女人真心,竟隨隨便便說出那等話,害得她在大御所面前甚是尷尬。”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