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每到夜裡她便不能入睡,黑暗裡總有一股想要吞噬她的力量。她在書櫃底下藏一瓶白蘭地,夜深人靜時,喝上一杯,讓酒催她入夢中尋回那失落的心。
第九章
14
有些事就是這樣,你越想要就越得不到。
江玥那麼強烈地渴望一次戀愛,卻始終沒能找到可與之戀愛的人。在一所男多女少,性別比例嚴重傾斜的大學校園裡,江玥不乏追求者,其中也有她頗為欣賞的人。可問題是,當她與一個人足夠接近時,她便覺得索然無味,所以每一次的交鋒都是草草收場不了了之。
江珺以為她只是小女孩心思,認識一些新的人遇見一些新鮮事,也就能拋開至少忘懷對他的那點執念。可是世上有一樁事叫做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當她領略過一個成熟男人的魅力,教那些男孩如何再入她眼?
她對一切都提不起勁,放眼望去每個人的生活都在前進,只有她陷在泥沼裡,連爬也爬不動。冬天的康州很冷,是南方的溼冷。逢上放晴的日子,江玥逃掉課,坐在圖書館的臺階上曬太陽,只有這樣大的太陽才能曬到她發黴的陰暗的內心裡去。
認識陸沙時,她就是這樣的狀況。
那天江玥在齊成英的經濟學文獻選讀課上做了一個Presentation,齊成英很讚賞她的英文表達。下了課他叫住江玥,說他正在組織一個國際會議,急需人手幫忙聯絡接洽外國學者,問她願不願意幫忙。江玥答應了。
然後齊成英的研究生就帶著一疊的資料來找她了,那人正是陸沙。
陸沙先是打電話給她,兩人約好在江玥的宿舍樓下見面。陸沙倚在腳踏車後座上,打量進出的女生,短裙黑襪搭靴子,陸沙想她們難道不覺得冷嗎?然後就瞥見一個女孩朝他走來,藏藍色的格子大衣,肩膀微微縮著,雙手抱一個熱水袋揣在懷中。
兩人對一下眼神,陸沙先開口,“是江玥吧?我就是剛給你打電話的陸沙。”
“你好。需要我做什麼?”
陸沙開啟檔案袋,拿出會議說明,邀請函,學者的地址資訊和航空信封,一邊指給她看一邊說,“你負責聯絡這幾個人,先把邀請函和會議說明填好,然後郵寄給他們。國際信封的寫法你清楚吧?”
“嗯,英文的沒問題。這幾個日本的要怎麼寫?”
她的手指著紙上的日本名字,頭側過來,髮辮正好垂到陸沙的手上,癢癢得摩擦著,他聞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陸沙斂籠心神,給她解釋日本信封有兩種寫法,直寫式和現代式都可以,純憑個人喜好。
“你寫好後,可以拿給我一起寄,也可以自己拿去寄掉,然後把發票給我。”
“嗯,我知道了。沒事的話,我進去了。外面太冷了。”
傍晚天黑得很快,風勢凜冽。陸沙突然很想握一下她的手,看那玫紅色的永字牌熱水袋到底有沒有溫暖她。這個念頭來得太奇突了。
陸沙笑著說,“沒事了,你趕緊進去吧。咱們明天見。”
他站著沒動,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里。現在居然還有女孩編著兩根麻花辮子垂在胸前。
陸沙把能與江玥接頭的機會都攬了過來,每次江玥去辦公室交差總是能見到他。
“真巧啊,你也在。”次數多了,江玥也明白這是陸沙有意為之的結果。所謂邂逅和緣分,其實是“兩個人的巧合,總有一個人堅持。”但陸沙沒有做過任何熱烈的表示,他總是維持一個合適的距離,對她友善體貼,非常紳士。
他們的話題漸漸從手頭的任務延展開來,陸沙順著她的意思,她喜歡看電影,他便與她談論電影,只是他並不迎合她的口味。陸沙帶她去一家非常隱蔽的小店淘碟,非常普通正常的一家音像店,他徑直走到底,熟門熟路地推動立式空調後的木板,拉著江玥鑽進去。原來這片木板後暗藏乾坤。很小一個隔間,陸沙拿來一把小凳,讓江玥坐著,自己則蹲著,從角落裡拉出四個紙箱的DVD。他們一張一張的巴撿,江玥專挑那種悶死人的大師之作,伯格曼,布努埃爾,塔可夫斯基,陸沙則是動作科幻和歷史。有了這次的經歷,他們便常常約了一起來,買完碟,一起吃頓飯。一來二去,陸沙成了江玥在J大最密切的朋友。
之前江玥無論與誰都是淡淡的,在宿舍她是很大方的人,又是那樣能隱忍的性子,有不滿也總是憋在心裡,不說出來。宿舍裡毛曉晨和李馨為誰扔垃圾大罵對方是神經病,結果吵完後她們反而成了死黨,江玥與誰都友好,但與誰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