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說到最後兩個字,何顒的聲音低沉得連袁紹與蓋勳都幾乎聽不見。
……
當天的朝會幾乎吵成了一鍋粥。
十常侍一黨給皇甫嵩安上的罪名就是畏賊不前,處置失機,以至鉅鹿郡守郭典兵敗。而何進一黨則翻出近一個月的老賬,指責十常侍黨羽有意拖延援兵與軍需輜重,貽誤戰機。
高高在上的御座上,天子劉宏斜倚著御案,單手支頜,毫無顧忌地樂呵呵笑著,彷彿在看著一出猴戲。一方是自命清高計程車大夫一黨,另一方是yù壑難填的宦官,在劉宏眼裡,都是那麼令人生厭。不過,若是兩家不相鬥,作為天子的他又如何掌控朝權呢?
歷史上,劉宏駕崩後,其諡號為“靈”,從諡法而言,這是個惡諡;但是就這位孝靈皇帝本身而言,他不失為一個有才華,又有足夠政治手腕控制朝政的皇帝。
在劉宏心裡,對於是否撤換皇甫嵩這件事,其實是無可無不可的;皇甫嵩有功宿將,才華自然是有的,但是大漢朝廷能打仗的將軍多得是,不見得離了皇甫嵩就不行;所以,真正決定皇甫嵩去留的,其實還是政治。既然牽扯到朝堂的政局,那事態就決不能脫離天子的掌控。
“你們以為朕不知道大將軍打的什麼主意麼?他要掌控兵權,還不是為了他親外甥的儲君之位。你們以為朕不知道十常侍是什麼德行麼?這些狗奴才貪心如狼,但是用來看門守戶還是不錯的。”劉宏心裡默默地想著,因為酒sè過度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透出毫不掩飾的戲謔嘲諷之sè。
“你們鬥得越激烈越好,放心吧,有朕替你們兩家壓陣,誰都咬不死誰的。咬到最後,還不是要朕出面替你們裁奪勝負?”殿中群臣吵得沸反盈天,但是劉宏根本連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在他眼裡,不管士大夫還是外戚,或者是宦官,都是隻顧自己私利,滿朝上下,真正的純臣也就是那麼三五人罷了。真要對比起來,士大夫和外戚的一干黨羽們,怕是不比他們口口聲聲謾罵的宦官閹黨好到哪裡去。
天子看熱鬧不發話,殿中群臣越發沒了約束,爭吵的話題越拉越遠,乃至於將當年第一次黨錮之禍的事情也扯了出來,將已經身死的大宦官曹節、王甫等人也都扯了出來。從rì出吵到rì中,也沒有吵出個結果來。
這樣的混亂,是何進、何顒願意看到的,卻不利於十常侍一黨。現在皇甫嵩還是平叛大軍主帥,若吵不出一個結果來,那皇甫嵩自然還能在帥位上坐下去。
張讓是今天的立朝侍奉太監,眼見得事態已經不受控制,扳倒皇甫嵩的計劃被攪得一團糟,心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自覺地就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只是偷眼去看天子,卻見天子此刻正專注地聽著殿中大臣們互相揭發**,聽到jīng彩有趣的地方,似乎還伴隨著擊節叫好的動作。
再等了一會兒,眼見得天子還沒有叫停的意思,張讓只好硬著頭皮湊到劉宏身邊,拿出一副一心為公的態度,指著殿中群臣道:“陛下,這些朝臣們爭吵了一個上午了,還是沒個結果,而且喧譁殿中,不顧儀態,實在是有失體統,陛下你看……”
劉宏笑嘻嘻地斜乜著湊到近前的這張老臉;在士大夫的評論中,說道宦官,曾有“不男不女、yīn陽不辨”的說法,其實說得有些偏頗。宦官在年輕時,其實還是比較明顯的一副男子相,換上常服,只要不開口說話,一般人還真分辨不出來。但是這個“yīn陽不辨”的說法在宦官上了年紀之後,就十分貼切了;頜下無一根鬚毛,又滿臉爬滿皺紋,乍一看,確實一副老嫗模樣。
“阿父,不著急麼,看他們吵架多好玩啊,比我在金谷園玩的那些把戲都有趣多了。我還真不知道,滿朝大臣,平時一本正經,原來私底下有這麼多齷蹉事情。要是不吵這一架,朕眼前還真就不知道呢。”
張讓在人前威風八面,但是在天子面前,就是一副十足的奴婢相;他們十常侍雖然跋扈,但是有一條都是牢牢記得的,他們的所有權勢富貴都來自於天子。這也是為什麼歷代皇帝總喜歡依賴宦官的原因——這些閹人確實比士大夫好控制。
聽到大老闆發話,張讓訕訕地笑笑,不敢再說什麼;他侍奉劉宏十多年,可以說深知這位天子的秉xìng習慣,剛才一見劉宏的目光面sè,張讓就知道,萬不可以在此時忤逆天子之意。
張讓心中有些遺憾,將目光轉會大殿正中時,眼角餘光卻看見一名小黃門從大殿側門悄悄溜了進來,躲到御座旁的一根大柱子後面,朝自己張望。
張讓認得,那是自己最心腹之人。原本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