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腿說,好像她沒有聽到,或不想去聽,〃這種邪惡,就在這,知道它,已經足夠了。塞里奧特神父認為是因為社會,因為資本主義,我們不可能是兄弟姐妹。你知道,我們不得不出售我們自己,我相信,坦率地說,還有別的什麼東西,就像……為什麼一個女孩會將拇指戳到你的眼睛裡?……有個人很像你,你們可能是雙胞胎,除了臉不像?〃她若有所思地擦了擦她的左眼,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笑了,帶著後悔的笑意,想說一說,需要說一說,而馬迪是既很想聽一聽,又害怕聽到些什麼。她嫉妒紅岸管教所,甚至紅岸管教所的那種醜陋,以及那些她沒有的也不可能想象的經歷。長腿蹲在屋頂的邊上,馬迪也蹲了下來,移動了一點點身體,就像牙醫診所的氧化氮,她情緒頗高,長腿說,〃現在,一個男人,我可以接受一個男人,接受把一個男人當作敵人的觀點,好吧,我可以接受這點,就像在博物館,有現代人類,一個會思考的人類,他媽的,他最先想到的東西之一就是殺人:我的意思是,好,我們都知道這一點,倘若不是這樣,怎麼會有戰爭,總是有戰爭;倘若男人不熱愛戰爭,我們就不會有戰爭的,我可以接受這一點了。但是,我們自己的一類人,女性,這真是……出乎意料。〃
馬迪不太確定地說,〃……長腿,他們傷你了嗎?你的眼睛……〃
長腿說,〃不,沒有人傷害我。在他們看來,我是太聰明瞭。時候到了,我就逃跑了……變成了一隻老鷹。〃她大笑了,揮動著她的手臂,使馬迪擔心她真的將要飛了,或掉下來,落到了屋頂的邊緣上。〃……美麗的鳥兒,他媽的美麗的鳥兒。〃
也許蹲在屋頂邊緣上很危險,但馬迪感覺很自信,吮吸著大麻煙,人處在一種眩暈的幸福之中。這是〃狐火〃的慶祝之夜,長腿從紅岸管教所回家了。而且她和長腿避開其他人,也許她們在想念她倆,也許時間快要用光,所以這些時間就顯得特別寶貴。卡薩達加河就在不遠的地方,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有生命的東西,冰冷而蒼白的泛著漣漪的波浪,月光照耀下的波浪,像肉做的碎片;更遠處的河岸邊燈光閃爍,那些街燈,房屋裡的燈,如小星星一般閃亮,一直延伸到山腳下的黑暗之處,但你並不能識別出真正的小山,甚至連它們的輪廓也辨別不出來,只因是夜晚:黑夜。這就如同真正的宇宙的天空,它是一個單個的物質,它由黑夜而不是由白晝揭示它的屬性(因為,難道白晝不破裂嗎?盲目的?它瓦解成許許多多的部分,像一面破碎的鏡子?)。
長腿一直觀察著馬迪在抽香菸。現在她說了,笑了笑,大姐姐樣的惱怒,〃哦,天哪,親愛的……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像那樣抽大麻,就像一個笨小孩一樣?〃
於是,她從馬迪的手指中接過那根細小的香菸,演示給她看如何抽大麻。她嘬起嘴唇,很像喜劇性的接吻,將煙放在嘴中間,深深吮吸,閉上眼睛,再深深地吮吸,一直保持讓煙出來,不慌不忙,達十秒鐘(倘若這個〃狐火〃的慶祝派對被警察突然襲擊,那會發生什麼事呢?……如果剛從紅岸管教所釋放出來的長腿…薩多夫斯基當天被發現擁有大麻,那會發生什麼事呢?)然後,她大口大口地撥出,儘管事實上,很奇怪地,只有很少的煙從她嘴裡撥出來。〃……你得給它時間,吸到你的肺裡去,我猜想,還有你的血裡去。〃長腿說著,將煙又還給馬迪。馬迪完全照著長腿的樣子,可總是不對勁,她的嘴和喉嚨開始燃燒,於是她咳了,幾乎是咳得透不過氣來,很快眼淚從她的臉頰上流了下來。長腿沒有笑,沒有嘲笑她,而是等著她的咳嗽過去,然後說,〃好了,親愛的,慢慢來,你弄了一整晚了,再試一次,好的,很容易的。〃於是馬迪再試了一次,她真擔心她會在咳嗽中爆炸。長腿甚至將煙拿住,放在馬迪皺起的嘴唇中央,她吸氣,吸氣,再吸氣,閉上眼睛,因而沒有了河流,沒有了黑夜,沒有了她朋友的臉,沒有什麼東西來分散她的注意力了。是的,她握住燃燒的香菸,深深地吸到她的肺裡去;忽然,出人意料的是,她的緊緊的小頭骨蓋不見了!月光自由地照射進來!馬迪的眼睛飛翔著,睜開了,這時馬迪在漂浮,在空降,馬迪…猴子在笑,她克服了地心引力,就是這樣!多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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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節:《狐火》第四步(7)
長腿似乎離她有很遠、很遠的一段路,但是,不,她現在靠近了。長腿用她的頭輕輕地抵著馬迪的頭,用她那細長而結實的手臂摟著馬迪的肩膀,緊緊地摟著,保護著她……〃現在你知道為什麼這被稱作〃飄飄欲仙〃了,寶貝,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