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宇間全是掩飾不住的得意,臉上笑開了一朵花,嘴上還謙虛著:“哪的話,還差得遠呢,可當不起老祖宗這麼誇,他還得有的學呢,不過比以前有出息了有孝心了倒是真的。”
賈母飽經世故,自然明白薛姨媽話裡的言不由衷,笑笑不語,繼續看戲。任由邢王兩位夫人、王熙鳳和薛姨媽打花腔。
林黛玉一向對戲曲是沒什麼興趣的,而且扮小生的男子雖然好看也引不起她多大興趣,在另一個世界她見得俊男帥哥還少了,早已經形成了審美疲勞,何況對著一張塗滿厚重油彩的臉,她可沒有那“火眼金睛”,實在看不出下面的那張臉俊美到那裡了。
這麼些年薰陶下來,林黛玉再也不像一開始看戲那樣咿咿呀呀的聽不懂上面唱的是什麼,又有《牡丹亭》的故事底子,所以她這次倒能聽出個七八成。聽到臺上的杜麗娘一句“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林黛玉聽了,倒也十分感慨纏綿,看著如今席上花團錦簇,熱鬧非凡,在座的一個個都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是誰能料想到有一天甚至可能連吃糠咽菜都不能不能裹腹。又聽唱道:“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林黛玉聽了這兩句,不覺心動神搖。
正細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個字的滋味。忽想起唐劉希夷的《代悲白頭翁》中的“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之句,又想到《葬花吟》中的句子,不覺心痛神痴,一時之間覺得意興闌珊,勾起了對賈府覆滅的感慨,對席上的熱鬧懶得理會,起身出席。
剛走出來恰好遇見惜春和入畫兩個人也從另一邊氣沖沖的出來,林黛玉笑著打招呼:“怎麼四妹妹不在席上看戲反而出來了?”
惜春嘟著嘴沒有說話,入畫趕緊在一旁答道:“我們姑娘身子有些不適,想回房休息。”
林黛玉看著惜春眉宇間有著怒色,臉上不悅,想來不是身體問題,只怕在席間和人拌嘴了生氣而離席的,也不點破,好言說著:“四妹妹既然身子不爽回去也好,回頭入畫你找人告訴鳳姐姐一聲或者和平兒說一聲,不然免得坐席的時候找不到人,大家著急。”
“謝謝林姐姐關心。”惜春向林黛玉倒過謝,帶著入畫匆匆離去。看著主僕兩人的背影,林黛玉輕嘆,還是嬌小姐脾氣,一點兒氣都受不得,雖說是在賈府,可是總就是薛姨媽過生日,她就這麼離席而去雖然以身子不適為藉口能說得過去,可是發生了什麼在座的自然心知肚明,這樣再走就未免有些不合適,有點主家欺客的意思,況且一向和薛寶釵要好的,這麼做也有點傷了她的面子。
遠離了席上的熱鬧繁華,林黛玉繞著樹蔭下的小徑一路走來,只見鮮花滿地,白柳橫坡。小橋通若耶之溪,曲徑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籬落飄香,樹頭紅葉翩翻,疏林如畫。遠處笙簧盈耳。別有幽情,林黛玉正自看園中的景緻,一面步行走過來一面讚賞。
猛然間,看見賈寶玉身邊的小廝茗煙在假山後面探頭探腦的往外張望,林黛玉嚇了一跳,怒道:“作死,這裡是什麼地方豈是你來的,縱然你有事要找你們二爺也該侯在廊下等婆子或者小丫頭往裡傳信才是,你倒是好大的膽子竟然還進來了,鬼鬼祟祟的在這裡做什麼?”
因為園中很多都是未曾出嫁的少女,特別是賈府三姊妹和薛林二位也都住在裡面,要是有男子出入,傳出什麼閒話來,帶累了她們的名聲,毀了賈家的聲名可就糟了。或者結下私情,更是一大恥辱,這是禮教不允許的,要是賈府出了這種事情,不僅會被人恥笑家風不正,更會淪為京城裡的笑話。
才剛想到賈府倒黴,這邊又出了這種事情,怎麼不讓林黛玉生氣。知曉其中的利害關係,看見茗煙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又驚又怒,忙不迭的訓斥著。
大觀園裡現下住的人裡除了賈寶玉這名特例之外全都是女子,就連抬轎守門諸如此類的苦累雜役用的都是粗壯的女子,為的就是避免出現什麼不好的事情,這裡除了賈寶玉之外是嚴禁其他男子進來的,就算賈璉都不行。
若是外面有什麼是找賈寶玉,跟著他的小廝也只能在廊下等著,要園子裡的人傳話進去。為了大觀園的門戶問題,賈母特地發過話,要求嚴密看守。身為男子,他們要是進去,不管有什麼體面,誰講情都沒用,按照賈府的規則,一律都被活活打死的。
茗煙自小跟著賈寶玉,如何不知道這規矩,現在自己撞了上去被發現心慌不已。他看見林黛玉邊說邊後退,四顧準備喊人,趕緊奔了出來,跪在林黛玉面前,磕頭如搗蒜:“林姑娘,求求你別喊,別喊,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