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3部分

委員會像一個柔道運動員,在必要的時候扭回身子,希望藉此拉得我失去平衡,把我摔開;但如果我用力得當並堅持用力,我就能摔倒它。

這一次他們的計劃將被挫敗。火星星際飛船協會抗爭過,埃瑪·韋爾抗爭過,我也抗爭過,而且我將堅持抗爭,或許有那麼一天我們能讓火星自由。

留戀過去意味著什麼?每一天都進入虛無,我們生命的每時每刻都必須體現為現在。現在就是全部事實。但人並不僅僅就是真實。正如一位詩人所說,我們就像巨人在歲月中飛馳而過,每個人都在此過程中不斷地一片片脫落,對人只能作此理解。如果記憶不能包容我們的一切,我們就更應該留戀過去,使它不至於離我們而去……否則現在就變成了毫無意義的色彩的炫耀,聲音的喧囂在這種意義的現在裡,人這種被拉長了的巨大動物互相之間只能觸控到一點點露出的末梢,即他們空間意義上的自我一一沒有誰能真正瞭解別人。留戀過去就是要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我雙手使勁抓住舊車座位扶手,直到聽到它們的破裂聲。我所瞭解的一個人曾經在這裡坐過。她是死在這裡還是已經逃走,我永遠無法得知。我尋找她的虔誠之旅已經失敗,在那片破碎的土地上我所遇到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或者鬼魂。但這時我心裡產生了一種認識:這沒有關係。這沒有關係。立時一種不可阻擋的平和感覺像水,像空氣,充盈我的全身。

不管埃瑪是活下來了,還是在那個晚上死於斯皮爾峽谷,她畢竟生活過,抗爭過……一個偉大的女性,熱愛火星,為之奮鬥,把她所有的自我都奉獻給一個理想:讓我們可以作為自由人在這裡生活。我知道事實就是如此。所以,不管她是從車上逃走了還是就死在現在我坐的這個座位上,在我的心裡,在我的意識裡,在我的生命中她仍然活著。而這已經足矣。

我們的生命像植物,生出葉子,開出花,然後又隨風飄落,永遠消逝。我猜想在紙上記下這段故事不會有什麼作用,文字只不過是岩石世界上的一層薄紗。但是我仍然很高興自己記下了這一切。不久我們將去第九個行星,在這段間歇當中我感到完全無所著落,處於一個新世界、一個新生活的邊緣;脫去了所有的習慣、見解和期待,我就像一片草葉,在露天中顫抖。過去的生活在我腦海中旋轉,像巖素馨花順著谷底小溪流下。我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能伴我進入我的新生活,因為即使是自述這個動作本身現在對我也已像是個夢,支離破碎,譫妄且不真實。雖然如此,世界的這些部分既已織成一層薄紗,它們就將繼續為我所知:我們感受最深的,也就記得最牢。淡淡的聯絡自存。

第七章

偉人們將其事蹟託付於你,

可真是大大失策,

本為志其榮耀而將你豎起,

卻落得姓名湮滅:

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你卻只是以此回報,

墳墓是否值得信賴,

看看你就能輕易知道。

……邁克爾·德雷頓《玻利一奧爾比恩》

有時候我夢見冰柱群,懷著敬畏的心情,走過那嚴寒的盆地,身邊就是那高大的白塔。在夢中我經常變成了“波賽風”號的一員,於2547年首次飛往冥王星探險。我和其他船員一起在一個平原上著陸,上面滿布火山口似的盆谷和破碎的黑色玄武岩,不遠處有些古老的宇宙探測器。西亞遜博士呼叫時我也在場,和艾容司令官以及她的官員們一起站在駕駛室裡。西亞遜博士乘一艘登陸艇出去測定冥王星的磁極。他的音調很高,由於興奮而變得沙啞,聽起來像是害怕什麼似的。在他停頓時可以聽到電波噝噝的噪音和畢剝聲:“我正於地理極點著陸……請儘快派一批人過來……這裡有個……有個建築群……”

然後我會夢見和艾容還有其他官員們一起擠進一輛登陸艇,向北朝著極地疾馳而去,大家都保持著緊張的沉默。冥王星的地表在腳下飛掠而過,模糊中只見一片黑色和一個接一個盆谷的圓形邊緣。我記得在夢中產生的一個想法:那不停的電波噝噝聲就是這個行星發出的聲音。隨後發生的就像“波賽風”號帶回的影片中的情形,就好像我的夢把我帶進了膠捲……我們可以看到前方黑沉沉的地平線;冥王星的月亮,恰爾羅,像一道細鉤低低地掛在天空。

在它下面則是許多白點,那是一群白色的高塔。

“我們著陸吧。”艾容平靜地說。白色的立柱排成一圈,一端埋在地裡,另一端指向密密麻麻的星空。

然後我們都下了登陸艇,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