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出於對軍律的畏懼和對榮譽的不捨。卻不是出於狂妄無知。事實上,此刻大部分皮室軍將士,都已經失去了必勝的信心。
四下裡漆黑一片,誰也不知道來了多少敵人。而聚集在中軍帳附近的自家袍澤,滿打滿算都不會超過兩千。並且這兩千來弟兄,全都沒有戰馬,只能徒步與敵軍拼殺。這種情況下,能殺出一條血路脫離險境,已經是老天爺保佑。怎麼肯能將敵軍盡數全殲?
“我是說,洗城,看上什麼拿什麼,想殺哪個就殺哪個,永不封刀。”對手下人的表現非常不滿,蕭天賜又深吸了口氣,扯開嗓子強調。
“噢,噢噢,噢噢!”歡呼聲,比先前還要稀落。眾皮室軍將士拎著兵器左顧右盼,彷彿都在急著尋找逃命的正確方向一般。
“打起精神,給本帥……”蕭天賜愈發感到失望,舉起鑲嵌者寶石的彎刀,第三次鼓舞士氣。
沒等他把一句話喊完,斜刺裡,忽然又衝過來一個焦頭爛額的身影,“副帥,副帥,快走!敵將厲害,敵將馬上就殺到這裡來了!再不走,就徹底來不及了!”
“蕭密落,你休要亂我軍心!”蕭天賜勃然大怒,彎刀下落,直接按在了焦頭爛額者的脖子上。“皮室軍尚未出戰,敵將即便再勇悍……”
“副帥,馬,沒有馬啊!”北面將軍,大賀部節度使蕭密落雙手託著刀刃,悽聲哭喊,“末將,末將一直在跟敵軍拼命。可,可末將麾下全是騎兵。沒有馬,一匹戰馬都沒有?”
“啊——”蕭天賜激靈靈打了個哆嗦,這才意識到最關鍵問題所在。猛然轉過頭,他紅著眼睛大聲吩咐,“耶律四寶奴,你,你和蕭天賜兩個帶人去取坐騎。快,快……”
“副帥,後營,後營已經破了!” 蕭密落用力扯了一下刀刃,啞著嗓子繼續提醒。“你看,你看火光最亮的位置,肯定是後營。”
“啊!”蕭天賜又低低的叫了一聲,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後營被抄,戰馬即便不是盡數落入敵軍之手,也必然會被敵軍驅散。沒有戰馬,皮室軍的實力頂多發揮出平素的三成。而聽外邊的動靜,今晚來襲的敵軍恐怕不會低於兩萬!
兩千戰鬥力只能發揮出三成的皮室軍,迎戰兩萬殺紅了的眼睛的漢軍,結果,根本就不用去猜!
然而,把彎刀舉了又舉,把嘴巴張了又張,“撤離”兩個字,蕭天賜卻遲遲無法說出口。大遼以弓馬立國,素來注重戰功,也注重軍法。連冀州城的大門都沒看見,就被敵人打得狼狽而逃。即便能活著逃離戰場,日後等著他蕭天賜本人的,恐怕也是一杯毒酒,或者一把雪亮的大砍刀。
“副帥,走啊!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蕭密落倒是忠心,見自家主帥遲遲拿不定注意,忍不住大聲催促。
“走?不,絕不!”蕭天賜愣愣地重複了一個字,然後咬著牙搖頭。“皮室軍乃我大遼第一精銳,即便沒有戰馬,本帥也照樣能打勝仗。列陣,所有人列陣。本帥今晚要帶著你們……”
“嗖,嗖嗖,嗖嗖嗖——”數十根呼嘯而來的火箭,將他的好夢直接敲了個粉碎。
中軍帳上迅速冒起了濃煙,火光照亮周圍一張張驚慌的面孔。蕭天賜憤怒地抬頭望去,只見三十步外,一名年青的小將迅速收起角弓,舉起長纓,策馬直衝而來。其身後,則是數以千計的長纓,在夜幕下散發出刺骨的寒光。
“列陣,列陣頂住!”蕭天賜終於不再猶豫了,高舉彎刀,嘴裡發出一連串的狼嚎。
“列陣,列陣,跟他們拼了!”兩條腿無論如何都跑不過四條腿,此刻除了迎戰之外,已經別無選擇。心中對自家主帥痛恨不已的皮室軍將士紛紛掉轉頭,以最可能快地速度結成人牆,試圖遏制住對手的攻勢,然後再想辦法從容脫身。
他們的經驗很老到,應對策略也極為恰當。只是,他們過分低估了對手的本領。看見契丹人不肯逃命,而是選擇了列隊迎戰。高懷德立刻興奮得熱血沸騰,雙腿用力連續磕打馬腹,手中騎槍穩穩端平,連人帶馬騰空而起,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般,直劈倉惶列陣者的頭頂。
“轟!”擋在他正前方的軍陣,從正中央被砸斷,三名契丹武士同時飛起,死不瞑目。高懷德卻毫髮無傷地繼續策馬前突,手中騎槍左捅右刺,如入無人之境。四下裡的契丹武士紛紛湧來,或者被他當場刺死,或者被他胯下的白龍駒甩在了身後。七八件兵器在他的坐騎兩側畫影,卻最終沒有一件能成功給他和胯下戰馬帶來半點兒損傷。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數十匹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