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笑罵道:“虎落平陽,連你這條瘟貓也想來欺負人麼?”
他揮手去趕貓,誰知貓忽然自半空中掉下來,掉在桌子上,“砰”的一聲。桌上的燈幾乎被震倒。楚留香的手去扶燈,眼睛卻瞧著貓,只見這隻貓躺在桌子上動也不動,竟已奄奄一息,就快死了。
貓的脖子上,還繫著張紙條。
楚留香解下來一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楚留香。楚留香,你看看自己現在是否已和這隻貓相差無幾,你還想再活下去麼?
楚留香又驚又怒,他從未有今天這麼煩躁過,幾乎忍不住就要大聲喝罵出來,但卻又怕驚動了韓文,只有咬牙忍住。這張紙條非但是他們的催命符,而且簡直是一種侮辱,韓文若是瞧見了這幾句話,心裡又該是什麼滋味?
楚留香知道紙條一到。對方的人也就快來了,他們這次竟不再以卑鄙的手段來暗算,反而光明堂皇的來叫陣,自然是早已算定了自己與韓文非但沒有抵抗之力,而且根本連逃都已逃不了。
他瞧了瞧桌子上奄奄一息的貓。又瞧了瞧床上的韓文,忽然抓起那“釘匣”,竄出窗外。與其等對方進來,倒不如索性闖出去和他們一拼死活。楚留香相信自己還是能夠創造那麼一線生機的!畢竟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
他只覺全身熱血如沸,竟忘了韓文此刻已全無抵抗之力,他衝出去之後,若再有人來取韓文的性命,豈非正如探囊取物,手到擒來?
雨絲細密,給本已黑暗的夜色又加了一重簾幕,鄰院隱隱有女子的笑聲傳來,更襯托出這院子的淒涼與寂寞。
楚留香掠出窗子,掠上屋脊,一眯眼睛,厲聲道:“朋友你既已來了,還想取我楚留香的性命!那不妨出來一分高下,躲在黑暗中不敢見人,算不得英雄好漢。”
他生怕驚動了韓文,說話的聲音還是不敢太大,卻又生怕對方聽不見,一面說話,一面頓足。
誰知他話還未說完,身後突然傳來“哧”的一笑。一人冷笑道:“我早就在這裡等著你了,誰叫你瞧不見我。”
楚留香驟然翻身,只見人影一閃,已到了另一重屋脊上,這人全身黑衣,臉上也有黑巾蒙面,冷笑著又道:“你若要和我動手,為何不過來?”
楚留香怒喝一聲撲了過去,但等他掠上那面屋脊,這人卻已又遠在七八丈外,望著他不住冷笑。
兩人一逃一追,眨眼間便離開客棧很遠,楚留香手裡雖有世上最霸道的暗器,怎奈那人總是和他保持七八丈距離,楚留香既追不上,又怕暗器力道不夠,這暗器已是他最後一著殺手,他怎敢輕舉妄動,作孤注一擲?
要知楚留香的輕功本來不錯,可是此刻他一條手臂已被點了穴道,非但氣血不能暢通,飛掠時也不能保持平衡。他縱然用盡全力,兩人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了。
那黑衣人忽又掠下屋脊,不走大路,專穿小巷,只見他身形如游魚般東一滑,西一折,忽然不見。
楚留香怒吼道:“你既然要殺我,我就在這裡,你為何不過來動手?”
話未說完,前面轉角處突又傳出“哧”的一笑。那人探出半個頭,冷笑道:“我還是在等著你,你又為何不過來?”
楚留香不等他說完,已用盡全力,撲了過去。身子剛轉過牆角,只見一個賣餛飩麵的老頭挑著擔子迎面而來。
他再想收勢,已來不及了。
只聽嘩啦啦一陣聲響,他人已撞在餛飩擔子上,鍋裡的熱湯、架上的醬醋。全都倒在他身上,一大疊麵碗也摔得精光粉碎,雨後的石地本來已很滑,再加上滿地麻油,楚留香一撞之後,哪裡還能站得住腳?
那黑衣人卻在遠處拍手大笑道:“妙極妙極。楚香帥今日變成了落湯雞了。”
楚留香怒吼著剛爬起來,那賣面的老頭子卻已滾過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撲在他身上,嘶聲道:“你走路不帶眼睛的麼?俺一家大小,全都指望這副擔子活命。你撞翻了俺的命根子,俺跟你拼了。”
楚留香要想將這老頭子甩脫,自然容易得很,只不過他也知道,理虧的確是自己,只有忍住氣道:“你放手,摔壞了的東西。我賠你。”
那老頭子道:“好,你賠,你拿錢來,俺這擔子是七兩銀子做成的,再加上二十八個青瓷碗、一鍋好湯,至少也得要十兩。”
楚留香道:“好,十兩就十兩。”
他話雖說得痛快,心裡卻在暗暗叫苦。只因他雖號稱盜帥,可這人實在是天生的窮命,袋裡就算有一萬兩銀子。也絕不會存得住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