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將軍深明大義,白雲歸亦不再多言,兩人默默坐了半晌,才起身各自離開。
白雲歸去了醫院看白雲展,畫樓和白雲靈守在那裡。
他身上多處骨折,需要休養三四個月,跟夏採嫵的表哥情況相似。吳時賦下手皆是陰招,處處讓人骨折。
白雲歸讓醫院給白雲展開了專門樓層的病房,讓他靜養。
然後當著白雲靈和慕容畫樓的面,對剛剛甦醒的白雲展道:“我對你很失望。當初我對慕容半岑說過,男人的英勇不是拳頭,卻是智慧,否則就是莽夫!當明知自己打不過的時候,隱忍不發待時機,能屈能伸才是漢子。這些話,我今天也告訴你!吳時賦拳腳厲害,而你明明不擅長拳腳,卻去跟他打架。用自己的弱處去對抗對手的強項,你不是莽夫,你是個蠢貨!”
白雲靈錯愕望著大哥,又擔憂望著五哥,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悶悶拉著畫樓的袖子。
畫樓便想起那次慕容半岑襲擊白雲歸,被白雲歸斷了手臂。後來白雲歸去小公館,單獨找過慕容半岑聊天。
原來說得是這麼一番話。
令畫樓欣慰的是,白雲歸的教誨,慕容半岑能聽得進去。
回神間,白雲靈焦急望著她,害怕白雲歸激怒白雲展,兄弟倆又鬧起來。
畫樓看了眼白雲展。他臉上看不出神色,全部都是腫脹傷痕,而眼眸裡卻有虛心受教的愧意。他僵硬的脖子綁了繃帶,只是微小頷首,聲音含混不清:“……我知道了大哥,我錯了……”
連白雲歸都一頓。
每次教訓他,他要麼反駁回來,要麼不厝一顧。
這是白雲歸最嚴厲教訓他的一次,卻是他第一次說他知道錯了。
白雲靈驚喜望著白雲展,笑了起來。不知道怎麼了,望著他臉上的傷,還是大哥唇角眼角的青紫,她眼眸充盈了淚珠,滾滾落下。
五哥說他錯了……
畫樓看到白雲靈抽噎,原本想安慰她,讓她別哭。話尚未出口,自己的聲音先頓住了,鼻子有些發酸。
張君陽和張璐代表張家來看情況,白雲靈留下照顧白雲展,畫樓和白雲歸回了官邸。
回程的時候,畫樓望著窗外默默不語。
沿著海堤回官邸,兩旁弱柳已蒙了層綠紗,迎風款擺的柳枝有了淡淡生機。俞州的早春來得特別匆,甚至冬日尚未離席,它便似頑皮的孩子,偷偷潛入。細浪輕逐沙灘,棕黃色細沙灘光潔如鏡。
溫暖的手攏住了她蜷在袖底的手,柔聲問她:“想什麼?”
“在想五弟。”畫樓如實笑道,聲音輕盈裡有些溼潤的哽咽,“他說我錯了,惹得我鼻子一酸。我總是擔心他長不大,在社會上吃虧被人利用,哪裡知道被吳時賦一頓打,倒是打得開竅了。以後,他大約會改了吧?”
白雲歸將她摟在懷裡,輕柔撫摸著她的鬢角,半晌才低聲道:“其實……他說我錯了,我也挺意外……也挺欣慰。”
如此一句,惹得畫樓笑起來,那些酸楚與淚意悄然而去。
“畫樓,我下午的專列回霖城。”白雲歸低聲跟她道,“不管冀地最後會怎樣,我想著把家裡人都接出來。倘若老韓他們依舊願意跟隨我,我會保障他們的安全;倘若他們願意跟隨姓曹的,願意給日本人做狗,將來李方景出兵攻打他們,我不會插手……”
畫樓蹙眉:“您帶多少人?”
“韓、賀、蔡三家家眷和一千多近侍營……”白雲歸道。
“太危險!”畫樓倏然聲音發緊,“督軍,這不是開玩笑……”
“放心,我有把握。”白雲歸打斷她的話。
他不是魯莽之人,不肯帶著大部隊北上自然有他的考慮。一來是不想耗費軍資處理自己的私事;二來,也是不想和韓督軍等人兵戎相見。
畢竟他們是曾經苦難時一起相互攙扶而來的!
畫樓心中這樣想著,笑容便柔婉了幾分,笑道:“那我替您收拾好衣裳。督軍,靈兒的婚事您不用擔心,我會辦好。倘若事情成功了,先給我發來電報,我好準備宅子給家裡眾人……”
白雲歸摟住她的手臂緊了三分。
從前,他想著他的女人必須強勢,是因為他的地位不同尋常,唯有強勢女子才能保護自己。
那時的雲媛便能自保。
而慕容畫樓,遠遠超出了白雲歸的期望。她不僅僅照顧好自己,還會替他照顧好家人。
白雲歸想,哪怕有一日他戰死沙場,他的女人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