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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去,叫了一聲,陳壽文看見是她,愣了一下,馬上高興的站起來,和她打招呼。“你真像個城裡人了,我都有點認不出你了,要是走到大街上,我都不敢認你。” 陳壽文沒有多少變化,只是瘦了些,好像愛說話了,玉敏知道他不是一個很愛說話的人。“你這樣說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我也是來打工的,我的工作說的雅一點叫家政服務人員,說的俗一點,叫保姆。”玉敏為能在陳壽文跟前調侃自己的工作,覺得很有意思。陳壽文笑了,說:“到了城裡就是不一樣,連俗和雅都知道了。” 見坐在沙堆旁的幾個民工都看著他們,兩個人便離開工地。順著大街慢慢走,“你怎麼到工地來了哪,你家不是有拖拉機嗎。”玉敏問他。陳壽文沉了一會兒才說:“我離婚了,把什麼都給了她。”又抬起頭來,好像把什麼東西從肩上卸下去。接著說:“我現在是光身一人,來去無牽掛。” 見玉敏吃驚的停下來,看著他。馬上解釋說:“是我心甘情願不要的,我只提出把孩子歸我,可雪心不同意,說孩子跟我得遭罪,我就沒再堅持。”玉敏不好問什麼原因離婚的,但又忍不住好奇心,問:“你們誰先提出的?”陳壽文這時已恢復了平靜,說:“我先提出的,我主要想換個環境。”好像怕她再問什麼。馬上又接著說:“我還有一件事要求你,你在城裡能不能給我找個住的地方,只要能住就行。你知道工地要是沒活了,我就沒地方住了。” 玉敏說:“那我跟東家說一聲,讓他們幫你找。我在城裡也不大熟。”陳壽文說:“我也是這麼想的。”他停下來,說:“我得回去了,快到幹活時間了,晚了又得挨訓。”

玉敏回去真地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跟東家把這件事說了。過了一段時間,見沒動靜,玉敏又跟東家說了一次。忽一日,東家回來告訴她,說有一個夜班門衛的工作,既可以有住的地方,又能掙一份工資。玉敏興奮的去工地找陳壽文,可到了那兒,工程已完工,陳壽文不知去了那裡。玉敏歉疚的離開了已完工的工地,內心空落落的。街上人不多,天已涼了,馬路旁的樹上幾片枯黃的葉子落下,滑過柏油路面,溜進了牆角,那裡已聚集了一些葉子和一隻白色的塑膠袋。或許他已回到了鄉下。但轉念一想,壽文怎麼會回到鄉下哪,他原本就是為了逃避才從那裡出來的。渺渺茫茫中,玉敏覺得壽文一定還在這個城市,在這個城市的某個地方,說不定哪一天,他們就會不期而遇。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蛻繭的蛾 (之一)

蛻繭的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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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晚,沒有月亮和星星,大團的黑色物質老在身前身後轉悠。這一塊兒,那一塊兒,一會兒像棉絮,一會兒像墨汁,看得見,抓不著。莊稼地是更黑的東西,矗著,像分割成很大塊的黑色物體。一個手握鐮刀的看青人,從地裡鑽出來,看見前面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樹一樣高,呆呆地立著。看青人一動也不敢動,看著它慢慢移動,消失。不止一個看青人看到過這個黑影。楊威聽到父親從生產隊回來學說這件離奇的事時,感到了它的古老和神秘,但並不恐怖。在楊威長大成人後,每每在記憶中回味,它的神秘褪色了許多,他更多地想到那極可能是看青人編造出來,嚇唬村裡人的。但楊威在心裡更願意相信它的真實性,長大後的世界變得更加清晰,彷彿一眼就能看透,沒有一點神秘。心靈的空間變得狹仄,被具體實在的事物所填滿。與這件事產生因果關的是,在黑影出現的第二天,劉文海一家發生了內部戰爭。劉文海的父親把兒媳打了,兒媳用菜刀砍下了公公的一塊頭皮,劉文海又把媳婦的胳膊打成骨折。母親當即斷定這全是由那黑影出現引起的後果,這在楊威幼小的心裡產生了強烈的共鳴。母親說幸好沒出更大的事,沒出更大的事,但事情已經發生了,發生過了,事情就過去了,這又讓楊威的心裡感到安慰。

劉文海一家祖籍黃河岸邊,在楊威出生前,他們從關內一路逃荒來到東北,來到這個叫做義和的地方,住在生產隊裡。那時,劉文海才十二歲,在生產隊熱乎乎的炕上睡得正香。廄房裡牛馬騾驢正在吃草,發出喳喳的聲響。外屋大鍋裡烀的馬料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馬倌老週一聲不響的燒著火,不時掀開鍋,用磨得光光的料叉伸到裡面攪拌,熱氣騰起來,糧食的氣息更加濃重。嗆得睡夢中的劉文海想象著一塊金黃的玉米餅子在眼前晃動,他感到了它的香甜,感到了它巨大無比的誘惑力。屋內沒有點燈,外屋灶膛裡的火焰熊熊,照亮了灶口外一方不小的空間。蹲在灶前的老周臉被映得格外生動,上面的皺紋好像隨著火苗躍動,好像活了。劉文海的姐姐裹著父親那間破棉襖,抖抖瑟瑟的在門口隱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