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意抬起頭看著蕭太后那張已經經不起歲月蹉跎的臉頰,只是抿唇一笑,並無再多言語。
蕭意又在太源宮裡配著蕭太后說了小半柱香的話後,這才領著貼身丫鬟虎妹離開。
芳姑姑看著那個跨出殿門越走越遠的纖瘦身影,終於忍不住的湊上前,跪在蕭太后面前,不忿的說道:“娘娘,難道你真的要聽這個丫頭片子的話,為了她求的貴妃之位?”
蕭太后老謀深算的撥動著佛珠,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她也配?”
芳姑姑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和主子不謀而合了,忙緊趕著說道:“娘娘說的沒錯,這丫頭片子也配?當初大小姐以貴妃的身份迎進宮中,那是因為大小姐是嫡出;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行,生母只是一個卑賤的掌燈丫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勾引了老爺,這才見不得光的將她生下來,若不是看她還有點用,恐怕這時她依舊在府裡當一個連一等丫鬟都不如的賤人;可就是這樣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小賤人,居然還敢肖像貴妃之位?呸!老奴想想都覺得臉臊得慌,真不知道這麼不吃羞恥的話她怎麼還好意思問出口。”
聽著芳姑姑在耳邊對蕭意的一通鄙視咒罵,蕭太后並不出聲阻止,反而是被芳姑姑的這些話給逗笑了:“你說你這老刁奴,老都老了,怎麼還跟一個小丫頭計較這些?”
芳姑姑脖子一梗,理直氣壯道:“不是老奴計較這些,而是這丫頭片子實在是不識抬舉;她將自己當成什麼了?還說是為了蕭家?依照老奴來看,恐怕是這丫頭另有居心;太后娘娘,您剛才也看見了,她那副下達命令的模樣,搞的自己跟個什麼似得,就像一隻撅著屁股炫耀羽毛的小野雞,甭提有多寒摻人,趾高氣昂的樣子要人多看一下都覺得眼疼。”
不用芳姑姑提醒,蕭太后也隱約察覺到自己親手挑選的這個蕭意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肯聽話,當初蕭玉桃為了達到目的,甚至不惜以傷害麟兒的身體為由;吃一塹長一智,她是萬萬容不得另一個身邊再養出一個‘蕭玉桃’來壞她的好事。
“在哀家看來,這個丫頭的確是有點不安份。”蕭太后轉動著手裡的佛珠,細細慢慢的說著:“她太有主見,而且十分聰明;想想趙靖那樣的人都能被她輕易扣住,還有,這個丫頭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在司馬楊氏耳邊吹了幾股風,那個貪慕榮華富貴的蠢笨女人居然真敢拿了血書去宗親府告狀;步步為營、巧思妙計,讓趙禮身邊的人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的出了狀況,哀家以前一直以為她只是有點小聰明,如今看來,真是哀家小覷了她。”
芳姑姑跟著也緊張起來:“太后啊,老奴有句話知道不當講,但是也不得不說。”說著,芳姑姑吞了吞口水,道:“咱們寧可找一個聽話的有點小聰明的傀儡控制著,也不能找一個有大才太有思想的人放在跟前吶。”
本是轉動的佛珠終於停下來,蕭太后睜開了一雙韜光養晦的眼睛:“不急,這丫頭在羽翼未豐之前,是斷斷不敢離開咱們的,她還想要利用我們得到她一直嚮往的尊貴榮華呢;現在,我們就先看看她究竟有幾分大才大智,要知道若是想跟跟司馬媚鬥,光是有幾分小聰明可是不夠的。”
芳姑姑有些發昏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她這下算是明白過來;感情太后娘娘這是要作壁上觀,笑看兩虎相鬥。
*
蕭意從光源宮裡一出來,一臉的純真笑容瞬間消失殆盡。
走在回儲秀宮的路上,一直臉色陰沉、眉心緊鎖,手間緊繳的帕子都快要將指頭勒斷了,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丁點疼痛一般,珍珠般的貝齒死死地咬著下嘴唇。
這個樣子的蕭意生生將伺候在一旁的虎妹嚇住,考慮到自家主子真正的性格,虎妹不敢靠近,只能遠遠的跟著;直到聽見一聲物什摔碎的清脆聲從前面傳來,虎妹這才快步上前,可當她看清楚那掉在地上早已摔成好幾瓣的翡翠鐲子時,忙驚撥出聲,欲要俯身去撿。
“站住!別動。”
虎妹剛有動作,就被站在一旁冷著一張臉的蕭意喝住。
虎妹這個時候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忤逆了心情不悅的主子,縮著腦袋可惜的望了眼那價值不菲的翡翠鐲子,又抬起眼小心的打量了幾眼主子,這才嗡嗡的開口:“小姐,這可是太后娘娘送給您的見面禮,平常時間您連碰都不讓他人碰,如今不小心摔碎了,太后娘娘問起來,這可該怎麼辦?”
相較於虎妹的一臉擔憂,蕭意卻是冷眉冷眼的看著那掉在地上的東西,嗤笑了一聲:“我一個奴婢生的賤丫頭,蕭太后會真的看在眼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