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就因為三老爺不是她親生的!
“哎呦我的好太太,您小聲點!”朱媽媽連連比劃,朝外頭看了看,悄悄給小丫鬟無聲一句‘請三老爺’。復回屋裡勸道:“太太小心點,外頭還有人呢,傳出去就糟了。”
“我怕什麼?”童氏擦擦眼睛,聲音委屈起來:“這話放哪兒說我都不理虧!我日日去上房陪著笑臉討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麼一樣的兒媳就得受兩樣的對待。若是大嫂,那是宗婦,我沒話說。她算什麼?一個七品官的繼室,正經連個誥命都沒有,憑什麼處處壓在我頭上?就是先頭二嫂,對我也是客客氣氣,她一個被退婚的老女,成日裡高人一等的看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朱媽媽嘆了口氣:“太太,三老爺是庶出。”
“庶出怎麼了?”童氏劈口反駁,“老爺是兒子,書讀得好,連老太爺都說明年春闈是必中的。到時金殿排名,授了官職,正經的科舉出身。哪裡比不過二老爺那個混的?”
朱媽媽苦笑:“太太,三老爺現在還沒中呢。您就這麼咋咋呼呼的喊出來,得罪了文曲星,將老爺的高中再推後可怎麼辦?”
童氏一驚,心下忐忑。轉念繼續恨黃氏:“偏她搶先開口,巧舌如簧。將姑娘們都推給我。到時只要出一個岔子,立時就是我的不是。真真狠心腸。”
朱媽媽不明白,童氏為什麼總將事情往最糟糕的一面去想。安慰道:“姑娘們都是日日在老太太身前過目的,通身大家閨秀的範兒,怎會出岔子。”
童氏道:“你忘了六丫頭了?那是個傻的,怕一見大場面驚住了,保不準就要出醜。二嫂定是也知曉,打的算盤讓我背黑鍋。”
“不會吧。”朱媽媽對林若拙的印象停留在話少、安靜、反應慢上:“平日見著還不錯。”
“哎呦!你是不知道,那丫頭不開口則罷,一開口能氣死人。宴請那天,定是要鬧笑話的。”童氏對前景一片悲觀。
朱媽媽再三勸解。外面小丫鬟喚道:“老爺回來了。”
就見門簾一掀,身材頎長的林海嶼走了進來。大約是生母容貌的原因,林家二代三兄弟中,他的長相最為俊逸。
童氏一見那張清逸俊雅的臉,心頭一暖,陣陣委屈,竟忍不住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好啦,好啦。這是怎麼了。”林海嶼拍拍她的肩膀,取出自己的帕子遞過:“這麼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哭,叫誠哥兒見了笑話你。”
“我才不怕,我是她母親,他敢笑話我?”童氏賭氣拽下帕子,扭過臉。
朱媽媽躡手躡腳的退出去,舒了一大口氣。阿彌陀佛,三老爺來了就好,只消老爺幾句話,保管太太氣全消。比她們說爛了舌頭還管用。
“做母親得有做母親的樣子。”林海嶼笑道,“再過幾年,若靜都要說親了。他日女婿上門,你還這麼孩子似的哭哭啼啼不成?”
童氏剛止住的淚被他這話一說,又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你還知道若靜要說親啊!我們如今這樣子,沒地位沒恆產,能說上什麼好人家?偏老太太又偏心,我的若靜好命苦啊!”
等她哭了一會兒,林海嶼冷不丁的道:“有個詞叫‘言靈’,意思是喪氣話不能說,說多了神佛當確有其事,就真個兒應驗了。你時時叫著若靜命苦,神佛常常聽見,心一惱,將那好命給劃了去,換上苦命。這可怎麼辦?”
“啊?”童氏頓時啞口無言,片刻,強辯道:“你哄我。”
林海嶼斯條慢理的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世間裝神弄鬼的人多,倒將那真神佛的名聲給敗壞了。可若世間沒天理,又哪能天道平衡。需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在衡陽書院的時候,聽過一件奇聞,有戶人家娶了個媳婦,人勤快,也孝順。唯一不好的就是碎嘴,愛抱怨”他講了一個女子信口抱怨,被鄰居聽見當做真有其事,又輾轉流傳,幾經波折,最後害的女子的女兒所嫁非人的故事。情節曲折,跌宕起伏,聽的童氏意猶未盡。殷勤的給他倒水:“後來呢?”
“後來那和尚便道,施主是犯了口舌業,日日抱怨,終將自己和女兒的福氣都抱怨沒了。勸世人引以為戒,事有兩面,多往好處想,不可只盯著那缺憾處鑽牛角尖。”林海嶼將故事講完,道:“所以啊,我勸你少抱怨。這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家若靜是大家閨秀,書香門第的姑娘。以後的日子好著呢。”
“是是是!”童氏連聲改口,“是我渾說,佛祖莫聽。我家若靜的命好著呢!”聽了這麼長一個有趣的故事,她的心情也變的好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