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夫和葛麗泰。葛麗泰和傑夫在短短一天之內就成了密友,人們在此地交朋友就有這種架勢,因為這裡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我覺得葛麗泰正琢磨著要不要在她那一群凶神惡煞的交往物件里加上傑夫的名字,不過按理說,傑夫恐怕正巴不得呢。此時此地的葛麗泰比我漂亮得多,傑夫更加中意她一些。她正身穿一件比基尼上裝和一條牛仔短褲,還把一件備用襯衫塞進了後臀的口袋,便於她想進商店(商店裡賣 T恤衫、木雕和當擺設用的岩石)或餐館(餐館裡賣漢堡和燒烤)的時候加件衣服。
最後我們去一家破舊不堪的小型高爾夫球場玩了幾個回合,球場的假草皮已經一塊塊地剝落,機械短吻鱷和風車也不再轉動,結果傑夫自己動手轉著風車,一下接一下猛地開合著鱷魚嘴。有些球洞已經派不上用場,草皮像地毯一樣捲了起來,因此我們在球場之間逛來逛去,甚至沒有一個人計分。
這一序列動既毫無計劃又毫無意義,一定會惹得舊日的艾米大為光火,但眼下的我正學著隨遇而安,而且我的表現相當不錯。此刻的我極為漫無目的,沾染了一副 A型性格,在浪費時間上堪稱數一數二,領著一幫傷心欲絕的年輕人。我們這幫人都因為愛人的背叛而耿耿於懷,一行人路過一個測試愛情的機器時,我發現傑夫皺緊了眉頭(據我所知,傑夫的太太給他戴了綠帽,兩人離了婚,孩子的監護權安排變成了一團亂麻):那架機器要人握緊金屬柄,眼睜睜地看著情緣的熱度從“露水情緣”一步步漲到“知己愛人”——人們非要花上一身力氣使勁捏手柄才能代表真愛,這一點讓我想起了可憐的的葛麗泰,她到處捱揍,經常把拇指擱在胸部的瘀痕上,彷彿那瘀痕是一個可以伸手去摁的按鈕。
“輪到你了。”葛麗泰一邊對我說,一邊在短褲上擦乾自己的球,她已經兩次把球打進了汙水坑。
我站好位置,把球一杆打進了球洞——那隻高爾夫球先是消失了蹤影,片刻後繞過一個陡坡重新出現在眼前,然後乖乖地進了洞。先消失,再出現——我頓時感到一陣焦慮湧上心頭,到了某一天,一切都會再次浮出水面,就連我也不例外。此時此刻,我的心裡惴惴不安,因為我的計劃發生了一些變故。
至今為止,我只對計劃做過兩次改動,第一次是關於槍。我原本打算弄一把槍,在失蹤的那天上午對著自己開一槍,不會打在要害處,但要打穿小腿或手腕,留下的子彈就會帶有我的血肉,看上去發生了一場爭鬥!艾米捱了一槍!但後來我意識到,即使對我來講,這一招也顯得有些太過鐵血,留下的傷會疼上好幾個星期,而我真的很怕疼(眼下我那被割了一刀的胳膊感覺好多了,感謝掛心),但我仍然很想靠槍佈下一個局,畢竟一把槍可以變成一枚絕妙的棋子,我倒不用真的捱上一發子彈,但可以憑著一把槍扮出自己被嚇壞了的模樣,因此我在情人節那天去了商城,確保對方會記住我。後來那把槍沒有到手,但反正計劃已經有了變動,槍到不到手已經不再重要。
另一個變動的力度可就要大得多了,我已經決定不再結果自己的性命。
我倒不缺那份自控力來結果自己的性命,但這口氣讓我實在咽不下,憑什麼我一定要死呢?我並不樂意自殺,造孽的人並不是我。
不過這樣一來,囊中羞澀居然成了眼下的難題,簡直好笑得要命,偏偏金錢難住了我。眼下我手裡只有9132美元,看起來不太夠用。今天早上我去找多蘿西聊了聊,還跟平時一樣拿著手絹,免得留下指紋(我告訴多蘿西那是我奶奶的手絹,我想隱約給她留下一個印象,讓她覺得我通身透著布蘭奇·杜波依斯'1'一般的氣質)。我靠在多蘿西的辦公桌上,她正一條又一條地跟我細說著一種她買不起的血液稀釋劑(多蘿西這女人對各種未透過審批的藥品簡直無所不知),為了投石問路,我開口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還不知道再過一兩個星期要上哪裡去找錢交我那小屋的租金呢。”
她衝我眨了眨眼睛,又扭頭望著電視,螢幕上正播放著一款遊戲比賽節目,節目中的人們一會兒呼喊,一會兒尖叫。多蘿西對我有種長輩一般的關愛之情,她一定會收留我待在小木屋裡的,讓我愛待多久待多久,反正那些小木屋有一半沒有人住,撥間屋子給我算不了什麼。
“那你最好找份工作。”多蘿西的眼神壓根兒沒有離開電視螢幕,節目中一名選手走錯了一步棋,獎品眼睜睜地落了空,電視裡傳出一片“哎喲”聲,道盡了心痛之情。
“什麼樣的工作?在這裡我能找到什麼樣的工作?”
“做清潔呀,當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