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看見她,我希望她有好運能逃脫過三百顆子彈的網狀掃射。”卡庫鬱悶地拍打著子彈帶,那些鋼芯子彈彼此碰撞著,發出恐怖的刷刷聲。
紅小鬼饒有興致地盯著那支機槍,若有所思地壞笑著:“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你只怕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我勸你還是連人帶槍躲在帆布下面,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跳出來射擊。不過,像你這樣的狙擊高手,主動放棄自己的長處禦敵,是否足夠明智呢?”
卡庫皺著眉思索了幾秒鐘,陡然在頭頂一拍,咧著厚嘴唇笑起來:“你說得對,我們尼泊爾人有句諺語,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我躲起來,既可以一聲不響地狙擊,也可以突然跳出來操控機槍進行彈幕掃射,好主意,好主意。謝謝你,小兄弟!”
他拉開了車廂裡整齊疊放的一大塊帆布,把機槍遮蓋起來,自己則坐在車廂的一角,再次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懷裡的狙擊步槍,向紅小鬼做了個“OK”手勢,拉過帆布,把自己也蓋了起來。
紅小鬼得意地吹了聲口哨,側身問我:“我的指揮能力怎麼樣?”
我無法回答,假如那個戴面具的怪人再次出現的話,卡庫與對方之間,大概只有其中一個能順利地活下來。真正的高手,不做無謂的對峙,一出現就是石破天驚、你死我活的對決。
越是高手,就越不能容忍自己的失敗,這是優點,但同時也是致命的弱點。我望著後視鏡裡那團鼓鼓囊囊的帆布,卡庫之所以一意孤行地射殺唐小鼓,很大程度上與無法狙殺那個戴面具的人有關。
有人曾經進入他的狙擊視野,卻又輕鬆逃脫,讓他連扣動扳機的自信都沒有,這無異於對他的極度蔑視。
“這一次呢?卡庫會不會成功?要知道,他的狙擊功力在全球範圍內絕對能進入前十名。知道嗎?我曾在一份絕密資料裡看到過,至少有一百名以上的軍事觀察員把他比喻成中國古代的神射手養由基,並且有計劃要拉攏他過來——”
紅小鬼臉上流露出一絲鬱悶,揮刀砍向那柄格鬥刀,連鞘帶刃削掉一截,發出“嚓”的一聲輕響,猶如用菜刀切削黃瓜一般。
“好刀。”我忍不住再次讚歎。
格鬥刀屬於正宗的美國軍用品,鑄造材料之精良毋庸置疑,但在“將軍百人斬”面前黯然失色,檔次相差甚遠。由此可見,中國工匠製造刀劍的工藝永遠都是名列世界前茅的。
“風,你說,藏在這個怪洞裡的到底會是什麼人?”紅小鬼自言自語,隨手把短刀丟向黑暗深處,“噹啷”一聲跌在地上。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神裡的迷惑,何止是他感到迷惑,其實我們這個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處在謎團之中。如此巨大的五角星芒空間,在全球地質歷史上從沒有過先例記載。
“我也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開拓出這個空間的又是誰?而且,無法相信在遙遠的地底下,竟然隱藏著一個龐大的古代城市——”我嘆了口氣,掛上二擋,提高了前進速度。
“風,你在後悔嗎?後悔節外生枝,進入到這裡來?”紅小鬼促狹地笑起來,看來,他經常以發現別人的潛臺詞為樂。
“沒錯。”我坦然承認。
按照老虎的說法,我們有一條“正確”的路線可以走,至少應該在那條路上獲得一個結果,再回頭考慮其他。這支隊伍比起茫茫未知世界來顯得太渺小了,我既然不贊同衛叔安排第二輛車子走這條岔路,自己又何必再度犯險?
“既然後悔,我們還有必要再向前走嗎?”紅小鬼這句簡簡單單的話,藏著深深的哲理。
我的腳下意識地踩向剎車踏板,車子緩緩地停下來。方向盤在我手中,前進、後退都由我來掌握,對錯只在一念之間。
“你流汗了?”紅小鬼也緊張起來。
我扭了一下後視鏡,自己的臉模模糊糊地出現在鏡子裡。其實不必藉助鏡子,我也能感到越來越多的汗珠正從頭髮、脖子上滲出來,滑入衣領深處。
一將無謀,累死千軍。作為一個決策者,我明白自己肩上擔負著的責任。
向前是黑暗,向後也是黑暗,左右上下無處不是黑魆魆、陰森森的一團,彷彿蘊藏著說不清、數不盡的重重危機。
“咦?怎麼停下來了?什麼事?”卡庫鑽出了帆布。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卡朋特的聲音在乾澀地唱著。
前面的空間正在收縮,按照車子的里程錶顯示,已經接近五角星芒的頂點。
“風先生,為什麼要停下來?”卡庫用力在車廂裡跺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