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前走了十幾步,在池邊停住,凝視著深不可測的井水。寒氣洶湧撲面,身上穿的衣服根本無法抵擋這種冷冽,小來本來跟在我後面的,馬上繞到一邊,站在月洞門邊。
水面動盪著,像是一顆永遠不願安寧平靜的靈魂。
無論關於“通靈之井”的傳說有多麼動人,我仍舊不相信它能照出人的未來。比如,它知道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我打了個響指,小來心領神會地把一隻近四十厘米長的電筒拋了過來,不過隨即不無遺憾地提醒說:“風先生,沒用的,就算用超強探照燈向井裡望,都不可能發現什麼異常。只是水,清澈無比,深不見底,其它什麼都發現不了。”
非常奇怪的是,小來幾乎能猜到我要做什麼,準確地跟蹤著我的思想指向。
我撳亮電筒,貼近水面,讓這束雪白的光柱直射下去。的確,在我視線裡,只有深不見底的水,目光可以絲毫不受阻礙地跟隨著光柱一直向下,直看到無限遠處呈現出的那種陰森森的墨綠色為止。
水草很少,更沒有一條小魚,正合了中國古人“水至清則無魚”的話。
水中的石壁上,沾著稀疏的青苔,不過只是在石塊與石塊的相鄰縫隙之間偶爾出現。我覺得這一點值得懷疑,畢竟這井裡的水存在了幾百年,按照植物學規律,地球上任何地方的水井,都毫無例外地會生滿青苔,嚴重的甚至會影響飲用水的水質。但是在“通靈之井”裡,石壁表面竟然是光禿禿一片的,彷彿被什麼力量把青苔全部刮掉了一樣。
“水那麼深,難道真的通向傳說中的海眼?”我自言自語著關掉電筒。
從準備動身來北海道起,我就對“通靈之井”有一個最不解的困惑:“現代潛水技術如此發達,難道沒有人對它進行過徹底的深潛探測,看看下面到底通向何處?”
如果是通往海眼的話,至少井水跟海水相通,應該又鹹又澀才對,並且絕對不可能連條魚都沒有。海水裡含有豐富的微生物,那樣必定催生更多的藻類、苔蘚類植物,水早就被弄渾了……“風先生,咱們向裡面去吧?是不是快些跟十三哥他們會合比較好?”小來越發顯得有些不安了,不住地向四面的月洞門張望著,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這個天井裡四處瀰漫著陰森森的寒意,今晚沒有月光,黑魆魆的屋頂、牆垣、枯木都在夜色裡半隱半現,彷彿張牙舞爪的妖怪一般。
做為一個未來的盜墓專家,我早就習慣了這種晦暗的環境,自己的思想根本不為所動,況且我的褲袋裡還裝著一柄威力恐怖的沙漠之鷹。
“小來,你不覺得,關小姐進寺之後,會在這裡稍作停頓嗎?”我輕輕拍打著井臺的石板,發出“啪啪”的輕響。寺裡的僧人不知做什麼去了,這麼久都沒有動靜,難道大家又都聚集在“洗髓堂”那邊集體參悟救醒藤迦的秘密?
“通靈之井”是進寺者必經之路,關寶鈴曾說自己得到過井水的啟迪,那麼她這次進來,肯定在這裡重新祈禱過。可惜沒有專業工具,否則很輕易就能得到留在井邊的所有腳印,從中提取屬於關寶鈴的,也就能迅速得知她的去向了。
小來點點頭:“嗯,一定會的。她來楓割寺,就是衝著‘通靈之井’而來,並且固執地相信井水能指引她前進的方向——”
我走向小來,手伸進褲袋裡,悄悄握著槍柄:“小來,你對楓割寺和關小姐的情況,瞭解得可夠詳細的,難道此前也專門對此做過調查研究?”
如果他跟隨我來楓割寺也帶著不可告人的想法,那麼,我可不能留一顆定時炸彈在自己身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跳出來把我給出賣了。
小來的身手不錯,但我自信制服他毫無問題。在所有目前見到的神槍會人馬中,只有莫測高深的霍克或許才是我真正的對手。
小來慢慢把自己的雙手抬高,做了個“絕無敵意”的手勢。
“風先生,我知道您在懷疑什麼,不過之所以我能拿到這麼多資料,是因為神槍會方面對楓割寺早就注意了長達三年的時間,而這方面的資料收集工作,一直都是我專門負責。除了亡靈之塔、通靈之井之外,我還得詳細記錄進入楓割寺的一切遊人的身份、特徵、背景、動向。這也是我願意跟您過來的主要原因——我想盡可能地把資料貢獻出來,給您以協助……”
他的眼神很平靜,年輕的臉上掛著無奈的苦笑。
我點點頭,心裡的疑團消散了一些:“我不是懷疑你的誠意,只是闖蕩江湖養成的警覺習慣而已,不好意思。”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