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也知兒子是太高興,才會如此慌張,不是自己生的,他記著她養他的恩呢。
“你方才在何處?”季明德忽而覺得有些不對,老孃站的不是地方。
楊氏道:“我就在這屋子裡,還能在何處?”
季明德下意識摸了把大腿,方才他沖涼的時候,怕要吵醒寶如,未點燈。老孃還當他是孩子,避也不避,竟也在隔間。
果然,楊氏又開始了:“打月子裡養到大,如今還知道害羞了,真是。今夜我在寶如這兒值宿,陪她睡,你的床收拾在書房,隔壁睡去。”
寶如捂著唇在床上偷笑。季明德低聲道:“我並沒做什麼,為何要到隔壁去睡?”
楊氏尖喳喳的嗓音,格外壓低著,也能吵的滿院子都聽見:“還沒做什麼,娘都聽見了,你……原來趕著你你也不上,如今她懷上了,用不著你了,你兔子滿山跑,能耐了。”
寶如埋頭在枕頭上,直接笑出聲來。
季明德千般能耐,在這老孃面前一丁點兒也使不出來,連推帶搡將她推出門,低聲勸道:“方才兒子只是昏了頭,從此刻開始,絕不會動她一分一毫,您就宿在書房聽著,如何?”
楊氏終究不放心,折回臥室門上,語重心腸又來勸兒媳婦:“雖說生了也不是我的孫兒,可那是王府的長孫,寶如你不能由著明德的性子,他若敢硬來,叫我一聲就得,好不好?”
等了半天,寶如輕輕唔了一聲。楊氏依舊放心不下,搖著頭去書房睡了。
重新躺回床上,倆夫妻相視苦笑,卻也無比歡喜。
一通吵鬧吵去睏意。寶如先問季明德:“是皇上他單獨賜宴請你,還是太后也做陪客?”
季明德略略講了個大概。小皇帝拿嫂子擋刀,過後追悔莫及,一而再的,不過想攏絡他,要他消除心中陳見,專心輔佐自己,並在榮親王那兒美言,讓他及早親政。
寶如聽到季明德話裡行間的不屑,笑道:“我自幼兒與皇上接觸的多,他是皇帝,小小年紀便立志要做個仁君,你該成全他的。”
季明德言中依舊滿滿的不屑:“真正的仁義,並非言行,而是在行動舉止。我雖是匪,卻從不殺女人。他便拿個宮婢擋刀,我都看不起他,更何況你是他的長嫂。”
知道老孃來了,還睡在隔壁,季明德心情格外歡暢,此時當然不敢再造次,倒是露了些狼尾巴出來,柔聲問道:“寶如,你想不想看我把土匪的香堂,開到金殿上去?”
這話,還是當初從孔廟出來,寶如問過季明德的。當時他沒有接話,此時重又提起,寶如心中微微幾跳,低聲道:“其實你從未想過再回秦州吧,你從一開始,就是想把香堂開到金殿上的,對不對?”
季明德沒有否認,笑的胸膛輕輕起伏:“酒肉穿腸過,佛祖在心頭。仁在心,而不在行,李少陵不是個賢明君主,大魏江山,也該換個人來坐了。”
窗外一輪明月,照在他英挺的鼻樑上,寶如忽而窺見季明德的野心。
他不止想做大都督,控制兵馬,像他這般心狠手辣,野心勃勃,連親爹的脊樑骨都能砸彎的男人,是不會屈居於人下的。
也許從知道自己有皇族血統的那一日,他就想著要改天換地,做皇帝了。
滿門忠良的趙相葬身火海,跌跌撞撞跟在個土匪身後,這輩子一個女人所能經歷的所有可怕場面,寶如全經歷過。
他若做皇帝,她是結髮之妻,皇后之位當然少不了。但若做了皇后,那就不止秋瞳,苦豆兒這樣的小丫頭,她面前會圍著一堆,他面前也是。再不說各國進貢來的美人佳麗們,環肥豔瘦,還不知得有多少。
自幼嫡母教誨,都是不能妒,要賢惠謙讓,要妻妾和睦。段氏是那麼做的,也一直教誨寶如婚後要學自己的行事。
榮王妃顧氏當年當在皇家御宴上,當著眾人的面懇請先帝為拒不肯納妾的李代瑁請求賜妾,先帝贊其賢明,一時間連白太后的風芒都叫顧氏掩蓋,她的賢名,也是由此而來。
可她脖子上的吻痕,對於永世子和李代聖的親戀,無不證明她不止李代瑁一個男人。
若不愛,當然不妒。若愛,在寶如看來,肯定會妒的。
顧氏是因為無愛,因為愛賢名勝過於丈夫,才會當著大庭廣眾的面,請求為李代瑁賜妾。妾這東西如今於寶如,便像一隻炮竹一樣,怕,不敢想不敢看,可日子是年輪,總要過到鞭炮齊鳴的那一天,她唯有躲,唯有捂著耳朵。王八下蛋,不想不念不看。
為了妒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