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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在她身後:“只給你三日,否則棺槨扔在半道,我的人就要撤回長安了。’

寶如低聲詛咒著尹玉釗,默默籌算了很久,恨恨道:“那就先找處地方寄存著,等到了八月間,我自己會去葬她。”

再往前,是死巷,黑黝黝的巷子能看到盡頭,有個鞋匠正在埋頭補鞋子,胡市至此完。

寶如折過身來,尹玉釗恰在她身後:“八月油菜花遍地,西海湖畔美不勝收,你選的倒是個好時候。”

離的太近,他身上有股白太后身上常有的蘇合香味,略清涼,叫寶如想起躲在巨大的花瓶後面,膽顫心驚的那一夜,和先帝臨死時猙獰著的笑臉。

寶如不動聲色,搖著小貓咪毛絨絨的小爪子,道:“我給它起名叫西米,概因我姨娘說花剌語裡,貓就叫西米,好不好聽?”

尹玉釗總算笑了笑,伸手逗了逗寶如懷中的貓:“花剌語中貓是叫西拉,而非西米,你這名字是錯的。”

寶如仍在笑,依舊不動聲色:“可我姨娘說貓是西米,她就是花剌人,難道自己的母語都能說錯?”

尹玉釗繼續糾正:“因為她的家在日月山一帶,那一帶的人相鄰土蕃,語言與土蕃相通,土蕃語中貓是西米,所以她說的也對。我也是到後來才知道,貓在正統的花剌語中,是叫西拉。”

寶如一把攥上小貓爪,不肯給尹玉釗摸了:“所以,你的家也在西海畔,日月山,對吧?你和她是舊相識,那妝奩也許原本就是當初我們趙府抄家時,你從裡面刻意挑出來的。

否則的話,家財散盡,人人食不裹腹,她怎麼可能還帶著一隻裝滿寶貝的妝奩?”

同羅綺的家鄉恰在如今突厥的領地,西海之畔,日月山西麓。

幼時,她總要教寶如跳一跳花剌族的舞蹈,教她唱幾首讚頌西海的歌,說起西海湖畔八月間一片金黃的油菜花,總是一臉神往。

至中原後,見慣名花千萬,在同羅綺心中,油菜花獨一無二。她此生再不能回西海,便時常叮囑寶如,待自己死後,不必葬在中原,化骨成灰,著人帶到突厥領地,灑於西海畔的油菜花海之中,她便可以重返故鄉。

從一個地方來的人,總會對那個地方有著莫名的懷念。

寶如記得同羅綺原來曾口口聲聲唸叨過,說自己十七歲那一年,繼母填房時帶來個三歲的弟弟,後來,她被近嫁到長安,多方打聽,聽說父親死後,繼母與那孩子也追到長安了。

身為妾室,自然不可能把連血緣都沒有的繼母和孩子帶入趙府,但她時常會找時間出府,去看望那個弟弟。

“你壓根就不是從涼州來的,你是從西海郡來的,我姨娘那個異父異母的弟弟,對不對?”寶如問道。

尹玉釗臉上陰晴莫辯,忽而詭異一笑:“是,我恰是那個孩子。照此來論,你不得叫我一聲舅舅?”

寶如不敢相信尹玉釗會承認的如此乾脆利索,又起了疑:“我不相信,你娘是後來改嫁的尹繼業?

齊國公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會找一個三嫁,帶著個三歲拖油瓶的婦人?還讓你一個繼子做世子?”

胡市上人山人海,燈影綽綽,為了不被擠散,他們必須肩並著肩。尹玉釗摘了佩劍,一手直伸,擋著往寶如身邊擠的人,聲音略高:“就好比季明德於李代瑁,也許不過一夜風流,但尹繼業兒子不多,所以一刀結果了那個女人,將我帶了回來。”

頭是寶如起的,不肯信的也是她。

再走幾步,又到了那雜耍噴火的地方。這一回尹玉釗正對著火,他忽而側身,闊袖阻著火勢,腔調極其怪異的,用花剌語唱著一首歌,嗓音又拘謹,又窘迫,一張頗俊的臉,扭搐到變形,讓寶如都忍不住替他難堪,恨不能一把捂上他的嘴。

小麥青青大麥枯,

誰當獲者婦與姑。

丈人何在西擊胡。

吏買馬,君具車。

請為諸君鼓嚨胡……

這首《小麥謠》,恰是西海民歌,同羅綺也曾給寶如唱過。往西走,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口音,五里不同調,十里不同音,拿此證明自己的來處,再好不過。

寶如實在聽不下去,連忙打斷他:“所以,尹繼業當初從嶺南帶走我姨娘,是為了救她?”

一步一步,這小婦人放下心防了。

尹玉釗道:“他並非救你姨娘,只是想借同羅綺逼你交出那份血諭。他想知道,血諭中先帝想要傳位的人,到底是誰。”

他並不美化尹繼業,將他的目的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