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臺寺,女眾部、法堂。
大殿寬大宏偉,正中央供奉著釋迦牟尼像。佛身高大,慈眉善目,俯瞰蒼生。
主持身披袈裟立於佛前,神色莊嚴地念經。在他身後,一群比丘尼分立兩旁,雙手合十,同樣口唸佛經。
裴氏跪在佛堂正中的蒲團上,兩眼緊盯著供案上的一個托盤。
托盤中放置著剪刀和剃刀,其銀色的金屬反光令她格外恐懼。
離落髮已經過去多日,被剃光的頭上重新長出毛髮。她本打算一路蓄髮,哄回大兒子的心,擺脫落髮為尼的處境。
要是皈依儀式一旦舉行,就公之於眾了。到時人人都知道她落髮為尼,她再無顏面示人,還俗之日更是遙遙無期。
不行,絕不能讓儀式舉行!
裴氏面色猙獰,看著身側陪著的女兒,突然心生一計:“嵐嵐,你附耳過來,娘有話交代你。”
秦若嵐乖巧地湊過去,聽完裴氏說的話,渾身劇烈顫抖,“娘!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你只要按娘說的做,就能救娘出這困境。”裴氏將希望全寄託在女兒身上,不容她退縮,“也就動動嘴皮子的事,難道你忍心置娘於不顧?”
“可是......萬一......”
“不會的,你大哥一向疼你,你要相信娘,相信你大哥。”
一旁的家眷聽得雲裡霧裡,卻都猜到裴氏沒安好心。
老夫人使勁跺了跺手杖,怒斥道:“裴氏!你要嵐嵐做什麼?!”
裴氏抿緊嘴唇,只用眼神鼓勵女兒。
“嵐嵐,我們出去透口氣吧。”秦若珊想將人支走。
秦若嵐卻像是腳底生根,滿臉踟躕:“我......我不想離開我娘。”
“姍姍,回來!”林氏的第六感發出危機預警,急忙喚回女兒。
秦若珊無奈,只好輕嘆一聲,回到孃親身邊。
沒人發現,現場悄然少了一個人——秦沐。
作為全場武學造詣最高的人,裴氏的悄悄話一字不落地被秦沐聽見了。
他勾起嘴角,三分譏諷兩分邪魅一分不屑,悄然退出大殿。
*
走廊中,蘇雲宛聽完秦沐說的話,與秦君屹兩兩對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過去看看。”秦君屹努力剋制著心中的燎原怒火,抓著椅子的手背青筋畢現。
蘇雲宛神色緊繃,心中暗道:嵐嵐,你最好不要當提線木偶!
幾人來到法殿門口,主持迎了上來,“阿彌陀佛,秦施主來了。”
“有勞大師了!”秦君屹氣虛回道。
“佛渡有緣人,善哉、善哉。”主持伸手一引,“請!”
影衛抬起椅子跨過門檻,將秦君屹抬至老夫人身邊。
椅子剛落地,秦若嵐就撲倒秦君屹身邊跪下,滿頭大汗道:“大哥,我......我想......”
秦君屹面無表情,看她會不會將那些話說出口。
秦若嵐輕輕顫慄,扭頭哀求的眼神看向孃親。
裴氏卻露出迷之微笑,鼓舞她勇往直前。
“嵐嵐,大伯母早已剃度,如今只是補全儀式,你跟我站一旁觀看吧。”秦若珊不顧孃親的暗中阻攔,又一次上前使勁拽著秦若嵐胳膊,想將她拖走。
裴氏氣得大嚷:“秦若珊!怎麼哪哪都有你......”
“裴氏!你給我閉嘴!”老夫人怒斥道,“你最好乖乖地配合,否則,我讓你一路吃著窩窩頭,走路去幽州!”
裴氏憋屈得紅了眼眶,卻識相的沒再說一個字,只將希冀的目光緊盯著女兒。
秦若嵐終究還是沒能狠心不顧孃親,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將腹稿說出:“大哥,我想跟娘一起出家為尼,永遠陪伴她。”
話音剛落,大殿滴針可聞。
“糊塗!”老夫人呼吸猛喘,急得連咳幾聲。
秦君屹扭頭道:“祖母,您別急,嵐嵐已經長大了,她打定主意想出家,咱們不妨成全她。”
秦若嵐嘴瓣微張,大腦瞬間宕機,她僵硬地扭動脖子看向孃親。
裴氏一臉呆滯,完全顧不上女兒,大腦中充斥著“怎麼會這樣?”
其他家眷的面容染上驚駭之色,目光聚焦在秦君屹身上。
唯有蘇雲宛和秦沐面不改色,還有心欣賞起裴氏的窘態。
“妹,你跟母親,誰先來?”秦君屹的聲音中不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