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憐惜她,也感戴她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總是相伴左右,所以,她在內宮的時候從來不招幸別的妃子美人,他已經如此為她著想,替她忍讓,她還是不知足麼?
現在朝堂上下誰人不知皇后獨寵,她嫁給他兩年來一無所出,早有大臣進言,不然又怎麼會有人不斷送美人前來。他收下那些美人,可是不管寵幸誰,都不讓她們留下他的子嗣,還不是為了她,還不是為了他答應她的話?
他以為他的皇后必然是明白他的用心,也會更加體諒他的苦處,結果呢?她說他是在逼她死!難道因為他寵愛她,她反而忘了自己的本分嗎?
李默心中怒氣開始上升,這時,他又見小竹拿出一副茶具。
“陛下,你看,”小竹指著那一個茶壺和六個小杯子,“有人說,男人便是那茶壺,女人是茶杯,所以,有權勢的男人總會有很多女人圍繞。你以為呢?”
見李默點頭,小竹黯然,她開啟茶壺蓋,放入幾粒桂花,又倒入沸水,蓋上壺蓋。然後靜置片刻,取出兩個杯子,倒上兩杯香茶。“可是,我總是認為,這男女就是茶壺和壺蓋,一個配一個,契合又同心,他們在一起孕育,然後才有子子孫孫圍繞左右。”
李默覺得心裡的火慢慢熄了,他從來沒聽過這種怪異的說法,但細想,也有幾分道理。他沒想過一個女人有了寵愛和富足,還會需要一些其他的東西。難道他的寵愛和她說的愛,還不是一種麼?
心裡的怒火熄了,但是一路急奔,趕著想把她擁入懷中憐愛的心情也沒了。李默喝著她泡的茶,熟悉的味道,他每次在聞到桂花的香氣時,就會特別的想到她。
四天前的傍晚,他正在內宮的桂樹下等著她,卻有宮人回報說只有李相回來,皇后未歸。當時他什麼也沒想,只是想早點看到他,所以,點了一隊禁衛軍,星夜趕來。
不管她說什麼,她要怎麼樣,他都放不開她,這頭疼的事情也不少這一樁,以後再說吧。
“阿竹,你說的,要給我時間。你說過,只要我需要你,就不會離開我,是麼?明日隨我回去吧。”李默扶住小竹清瘦的肩膀道。
“陛下,明日,我會隨你回去,但是我想請陛下也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吧,朕什麼都答應你,即使是把內宮所有的美人送走。”
“那倒不用,我知道,那些美人雖是王公大臣們送來,裡面也有陛下喜愛的。我只是希望陛下能讓我每月有一半的時間在太古山侍奉太后,另外,陛下平日也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受聲色犬馬之累。”
“可以,不過皇后不必拘泥時間,太古山那裡不超過半月即可。”李默鬆了口氣,暫時先這樣吧,他倒不是捨不得內宮中的美人,但是,總有些時候,他需要一個地方,遠離朝政,放鬆一下。可是隻要看到他的皇后,他總是會想到西北的大軍,朝堂的李相。
小竹知他短時之間不會改變,美人送走了,以後還會有人送來,如果他不明白,是沒用的。
如今朝堂之上也還有許多煩心事,他不能逗留太久。自己肯定是會回去的,女人的可憐之處便在於,有時明知無望,卻仍然貪戀。
今日自己所說,其實,是一種宣洩吧,不想自己苦苦忍著,不想獨自委屈。但是,她敢這樣說,不也還是仗著他的寵愛?有時,她暗自希望,他不如還是對她冷淡一些,絕情一些,那麼,她也會灑脫一些。
晚上,小竹半躺在床上,看著旁邊的李默沉沉睡去的樣子,想必是真的累壞了吧,沐浴完後,躺到床上,晚膳也沒用,就睡著了。她見他那麼累,留了幾樣點心給他起來吃,沒有叫醒他。
手有了自己的意識,悄悄的撫上他的發,他的眉,他的臉頰,他的唇,他的下巴。低頭吻上他的唇,淚湧了上來。抱住他,把自己埋到他溫暖的氣息裡,感受他的存在。
她想起了那個晚上,他的眼睛流露那種痛苦和不確定的期盼,讓她不忍放開他。
她想起那個午後,他們在鄉間的土路上慢慢走著,彷彿世間只有他們兩,可以一直那麼直到天荒地老。
她想起那個深夜,趕馬夜馳時,他緊緊摟著她,頭貼著她的鬢邊,把她護在胸膛,讓她莫明安心。
她想起那個早上,她已經被折騰的筋疲力盡,站在大典上搖搖晃晃時,他伸過來扶住她的那隻堅強的手臂。
她想起那個晚上,他病著發高燒,她守在旁邊,想著只要他好起來,便不再逃避自己的感情。
她想起那個下午,他們一起放風箏,他看她出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