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團,慢慢背到身後。
“……你可回來了。”良久,薛翁終於說出這麼一句話。
薛靈舟眼眶一紅,隨即忍住:“爹,讓您擔心了,您交代的陰山鬼司,孩兒已全數除去。”
薛翁點頭:“我已聽江湖朋友說過,若非如此,還道你已葬身於斯,離家三年,居然無一點訊息。”
薛靈舟低頭:“……爹,孩兒不孝。”
薛翁笑了笑,又搖搖頭,臉上積憂而成的紋路在夕陽中格外注目:“不過,我總告訴自己薛嘯寒的兒子不會如此不濟,定會在江湖上有所成就,是嗎?”薛翁說著,笑。
薛靈舟不語,心中有些翻騰。
“進屋來吧,別老站在外面,叫人看見了,還道我在罰你。”薛翁轉身。薛靈舟走進書齋,鼻端立刻嗅到淡淡的藏之氣,混合著一絲兩絲的垂蘭芬。
“怎樣?這幾年在外,可吃了些苦吧?”
“還好。孩兒在外也結識了一些朋友,尤其是與我義結金蘭的那位葉大哥。”薛靈舟笑了笑,“我與他一同行走江湖了一陣,時常照應,陰山一役,便是我們一同成事。”
“姓葉?莫非就是近來盛傳的那個……”薛翁略有些驚訝。
薛靈舟道:“不錯,就是他,他的劍下從沒有逃得過去的歹人,有好幾次都是有他在旁,我才沒……”說到此處,他忽然一頓,改口道,“爹,蘭兒怎麼樣了?剛才聽林伯說……”
話未完,薛翁背影便是一顫,沉默了一會兒,重重嘆氣。
薛靈舟心中一沉:“爹,蘭兒她……幾年不見,也是個大姑娘了吧。”
薛翁望著地毯上的夕照之影,苦笑:“是否孩兒長大之後都是如此,我也不知。但若是,倒也就隨她去罷了。”
“……此話怎講?”
薛翁背手而立:“唉,她這幾年來子越來越沉悶,你走之前便有些徵兆了。最近這陣子,在我面前更是話也不說間。先生換了一個又一個,都說不滿意,我瞧也是她自個兒的問題,只是不願去說她。畢竟,我也就這麼一個兒。”
薛靈舟默然。出外打拼了三年,此番回洛陽,已如隔世一般,卻未想過他走的這段時日,正是蘭兒最需要個伴的時候。而今歸來,可連她出落的模樣也不得知了。
薛翁不知他心中所思,只續道:“你走後不久,她對紅刺繡忽然全無了興趣,反專心於琴棋四藝,我倒也高興。先前的先生都說她天資卓越,尤其於琴一道進步神速,雖說子無才方安,但只要她喜歡,我自是不會說什麼。只是從此往後,她對我和她母親越來越冷淡,卻一心一意彈起琴來,結交了許多此道中人,還去參加什麼開封琴會,神顛魂倒,不可理喻。”薛翁有些激動。
“……那此番她離家,可是為了去會琴友?”薛靈舟問道。
“也許吧,一個孩子家,不懂武功,又不善應變,真不知如何行走。”薛翁憂鎖眉頭。
“孩兒明天就出門去找她。”
“不必了,已派家人去找,洛陽附近,只要她在,必能帶回來。”
薛靈舟輕輕嘆了口氣,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暮西沉,一片深藍漸漸籠罩古樸的書齋,有風從窗格間吹拂進來,吹動兩人的衣襬。
“爹,孩兒先去拜見娘吧,晚上再陪爹說話。”
“……”薛翁不語,整個人忽然深深地沉入一種寂靜而濃重的陰影之中。
“……爹?”薛靈舟疑惑。
“……不必去了。”薛翁的語調低沉得可怕。
“為何?”薛靈舟隱隱感到不祥。
“你娘已去世了。”薛翁閉目。書齋之中,忽然半點聲息也無。
薛靈舟瞠目結舌,有劍從顱頂貫穿,刺透他的身軀。
“六個月前,因舊疾復發,還是沒能留住……”薛翁聲音隱隱顫抖,“不知你在何處,也無法帶信給你。”
薛靈舟僵立當地,烏鞘劍微微顫抖。他耳畔迴盪著父親的聲音,眼前浮現出朱漆大門推開的一瞬間,他是如此急躁,竟未注意家僕侍,眼中都含著深深的安撫,惟恐他摔得太慘,(奇。書。網……整。理。提。供)事先予以撫慰。不覺垂柳空自依依,園廊四顧鮮有人影,家宅已是如此蒼涼而寂寞。他如在夢中,不能出一語。
西園依然縞素,薛翁不命撤下,無人從中攪擾。薛翁只一位夫人,倆人是患難夫,自來長相廝守。如今薛夫人一去,西園驀然再無任何聲息,薛翁不願仍居於此,便搬回主房。薛靈舟於母親靈位前痛哭一場,枕臂昏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