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鑲銀邊大靠枕上,一手拿著象牙筷隨著樂曲的節奏輕輕敲在白玉斗上,一手指著少女們的舞姿低聲點評給蘇綰聽,說是誰的手臂該再軟一點,誰的腰又未送到位。
蘇綰原本看著都挺好,聽他一說,真的就看出許多問題來,反倒是那隊舞女聽見了他的點評,就有人腳步慌亂起來,越發肯出錯。她們越錯,男子越高興,到了最後,笑嘻嘻地拍了拍手:“都散了吧,難為你們,明知不入我的眼,偏生還要熬著來獻醜。小么兒,賞她們每人明珠一顆。”
小么兒撅嘴道:“陛下真偏心。她們跳得不好,您不但不罰,還賞珠子。小么兒一天為您跑進跑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您怎麼就不賞小么兒?”
男子似笑非笑地瞅了小么兒一眼,道:“那你想要什麼?”
小么兒笑著跪下:“陛下就讓小么兒喝一口客人吃剩的羹湯罷,小么兒聽說,那玉鴉羹對小么兒這種純陽之體來說,可是大樸。一勺湯,就及得上五十年的修為。”
男子嗔道:“既然是招待客人的,你便該向客人討才是,哪裡有向我求賜的道理?”
小么兒又轉身歡歡喜喜對著蘇綰拜了一拜:“請客人寬宥小么的不敬之處,若是客人有那用不完的玉鴉羹,請賜一口給小么兒嚐嚐?”
“玉鴉羹?”蘇綰直覺有些不妙。
男子輕描淡寫地說:“嗯。我正發愁你要來做客,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可以拿得出手招待你,幸好逢春恰巧在窗外的樹枝上撿到一隻又蠢又笨的千年玉鴉。那東西雖性情暴躁,卻不失為上好的補品,我便特意交待她們小心燉了。你也聽小么兒說了,一勺湯,就及得上五十年的修為。你剛得了肉身,法力不深,對你有極大好處的。”
蘇綰聞言,欲哭無淚。什麼玉鴉,分明就是她臨走時抱了僥倖心理扔出窗外去報信的小白!竟然這麼快就被他們抓住了,還要拿了來做羹湯給她吃,還故意當著她的面議論怎麼瓜分小白做的湯,真是一群惡毒的壞人!
詛咒歸詛咒,蘇綰少不得要訕笑著開口:“那個,陛下,請問一下,這玉鴉,是不是一隻白色的,會吐火的烏鴉?”
男子笑道:“正是。說來這玉鴉也怪,就那樣趴在樹枝上,動也不動,有翅膀也不肯飛。”
蘇綰只好起身對著男子深施一禮:“這玉鴉是我的朋友,還請陛下放過它罷。”
小么兒面露喜色:“客人可是不吃?不吃正好全賞了小么兒。”
男子沉聲斥道:“放肆!”
小么兒訕訕地退到一旁,男子方笑道:“你先猜猜我是誰,猜對了,我便讓人放過那玉鴉。”
他話音剛落,蘇綰便已經喊道:“你肯定是未已。”
男子笑著搖頭:“什麼未已?我不識得此人。快些哦,說不定此時已經下了鍋。”
蘇綰急道:“那就是魔皇陛下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把小白留在那裡的,求你放過它,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不如趁早認錯罷了。
“嗯,總算沾點邊了,小么兒,去讓她們不要熬玉鴉羹了。”
蘇綰恨不得小么兒腳底生風,快些將倒黴的小白解救出來。魔皇卻似不能理解她焦躁的心情,又道:“蘇綰,你真的記不得我了?我可是記了你兩百多年。”
蘇綰生怕激怒他,小心翼翼的道:“兩百多年?陛下是不是曾在四公主的婚典上見過我?我那個時候又傻又笨,不識得陛下也是有的。”
魔皇笑了笑:“我那個時候只是一隻小寄居蟹,你自然記不得我。或許也曾為了我的喪命而致以同情,但始終入不得你的眼。我叫瓊舞,你可記住了,以後不許再忘了。”
“你是那隻小寄居蟹?”蘇綰驚訝不已,“你不是被皇子的金錘打死了嗎?”這可是北辰星君親口說的,不會有假。
“亂說!我們陛下英勇睿智無雙,又怎會被那區區的二皇子給傷著?那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小么兒來,恰好聽見蘇綰的話,極不高興,翻著眼睛說:“陛下,我去得晚了,玉鴉已經入鍋熬了半個時辰了,只怕骨頭都酥了,好香,香菇立刻就端來了。”
蘇綰臉色大變,呼地站起身來,心裡恨不得把這瓊舞和小么兒千刀萬剮。
“稍安勿躁。”瓊舞似沒看到她的臉色難看,笑著道:“既然已經入了鍋,你便安心享用好了。若是真喜歡這玉鴉,等晚些時候,我命人再給你尋一隻來,你自己豢養,豈不是比這半途得來的更加聽話?”
蘇綰垂著眼皮重又坐下,指甲把掌心都掐紅了。在她心目中,這仇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