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麻石路面,迴盪著一聲聲沉悶落寞的腳步聲。
紅豔豔的夾竹桃(26)
一個初春的早晨,王鳴鳳著一身淡雅服裝,嫋嫋娜娜,來到雲豐運輸公司經理辦公室。
王鳴鳳,你不就是小花麼,你真願意來碼頭?癩子書記看著眼前這個妙齡女郎,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王鳴鳳點點頭。她看著眼前這個已五十出頭的老頭,笑眯眯的,有點巴結討好的意味。
癩子書記說,是啊,青年人,尤其知識青年,就應該在艱苦地方奮鬥。碼頭非常需要你們,我們一起攜手幹四化吧。癩子書記望著眼前的這青年女性,笑得連眼睛也成了一道細線。
王鳴鳳說,沒有法子可想啊。章書記,我媽腦殼出問題,我老爸又癱了,都離不開我。你說,我有什麼辦法,我有什麼辦法?
癩子書記說,是呀是呀,大侄女,命運可真搓磨了你呀。就要同她握手,王鳴鳳卻扭轉身,把豐滿韻致的後影留下,走了。
癩子書記嘿嘿的笑了。
雲豐運輸公司是一個要死不活的集體企業。在嘉陵江碼頭,這麼一種由搬運站演變過來的運輸企業,尤如老古董一般,已經不多了。公司的主要業務就是汽車運輸同搬運裝卸,把客戶由水路運來的貨物搬運上車,然後再用汽車運送到客戶指定的地方。這裡的工人們大都是沒有什麼文化,性情率直的漢子們。知道騸牛匠王鐺鐺的那叫做背兜雞的女兒到碼頭來工作,老少爺們都來看她。漢子們一邊欷噓感嘆著王鐺鐺兩口兒的遭遇,一邊說,看王鐺鐺不出,倒養了一位如花似玉的乖女兒吔。埃ё郵榧撬擔�蚴灤⒌牢�取P』ㄐ』�惚鴇鍇�D闥涫譴笱���愕眯燮鷦儺燮穡÷臚芬�蠓⒄梗�謖飫錚�慊崬笥兇魑�摹0'子書記高高大大,濃眉大眼,就是頭上不爭氣,埃О桶'坑的。在人前,他用一雙大手撫摸著王花,也就是王鳴鳳渾圓的肩頭,雙眼慈祥的看著她。
王鳴鳳沒有開腔。王鳴鳳想,狗日的命運是啥東西呢,真是一個球!自己原本是不正眼瞧碼頭的,卻只能來這裡,以維持自己的基本生存。這時的王鳴鳳,自己看自己都是瘟頭鱉腦,十足一個灰姑娘。她對自己的倒運萬分不服氣。因為她的同班學友,成績比她差得老遠八遠的,卻都找到了銀行呀、政府部門的好工作。尤其是那位叫做猴子的學友,成績並不咋樣,卻謀到了一份在檢察院工作的好差事。王鳴鳳知道,他們為什麼能找到好工作,而自己卻不能。憑啥呢,不就是憑他們有一個很好的家庭背景,有關係和熟人罷了。在那些天裡,失意的王鳴鳳每天夜晚長歌當哭,她唱的是《沒有眼淚沒有悲傷》、《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唱的是《義勇軍進行曲》、《國際歌》。邊唱,她還得給癱子父親換藥,給萬年寬老媽餵飯,一直忙到很晚。當然,她做這些的時候,牛宏也來幫助她。牛宏在她的指揮下,忙得如陀螺一般。而第二天,她總是意氣風發,鬥志昂揚去雲豐運輸公司上班。
公司所在地離王鳴鳳家不遠,也在嘉陵江旁邊。那是一幢暮氣十足的兩樓一底的青磚房子。每次看到那灰撲撲的房子,以及那灰濛濛的天空時,王鳴鳳總覺十分壓抑。她對牛宏說,命運為啥這樣作弄人呀,果真如老爸所說,父母當官,子女就永遠當官;父母搬磚,子女就一定搬磚?這真是一個奇怪的輪迴,老子決不服氣,永遠要抗爭!王鳴鳳說話語氣總帶了碼頭味,這,恐怕也是改也難。老子總要翻身!老子總要見晴天!她一次次對著那黑暗陳舊的磚房,對著那永遠灰濛濛的天色,對著那汩汩流淌著的嘉陵江,發著心中的誓言。
這是一個古老的碼頭。早在清朝末年五口通商的時候,這裡就是十分繁榮昌盛的水碼頭了。在這古老的碼頭上,有一位著邋遢工裝,灰頭灰腦的搬運工人。王鳴鳳第一天到碼頭上班,工人們都去看稀奇樣看她。他沒有去,卻對著嘉陵江默默的發怔。這是位滿腹心事的漢子。他,一天陰著臉子,摸活路時雖是一把好手,但是一得閒,他就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坐下,臉青面黑的默自己的心事。他,就是牛背灣搬運新村出名的操扁卦師傅、拉皮條的漢子、王鳴鳳的野老公牛宏。十多年過去了,僅僅彈指一揮之間,風霜歲月的利劍,卻把一個生龍活虎般的青年人變做了一個暮氣沉沉的半老頭子。
紅豔豔的夾竹桃(27)
碼頭上的人對這半老頭子般的牛宏卻並不敢得罪,因為都知曉他有一身武功,貓兒毛德性發作起來十分了得,只能敬而遠之。那麼,被眾人疏遠了的碼頭漢子牛宏,每天摸了活路就貓在一邊,拿起一根樹棍在地下劃呀劃的,劃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