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手弄髒了,也不擦擦,轉過臉來問我:“什麼心願?”我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手裡剝著的豆角,仔細地去了包衣:“賢妻良母啊。”他終咧嘴一笑,糊了麵粉的手撫在額上:“怎麼可能?”停了停又道,“既便如此了,也不可能。”不錯,既便如此了,也不可能。我之心願,從來不是賢臣良將,不過賢妻良母而已,如豆的燈光下,三兩名稚兒團團圍坐,看我為他們繡衫補衣,唱一兩曲童謠。只可惜,這成了我永遠不能達到的希望。尤如那天邊白雲,看似很近,其實永不可觸控。既便摸了入手,也不過徒染上一些轉瞬既逝的水汽。。。。。。。。天啟年間,這算得上一件大事,西夷譴史來朝,與天朝相商,以修百年之好,能不能修百年之好,就沒有人知道了,但西夷這次來朝規模以及對天朝的尊重,倒讓朝廷上下津津樂道,西夷派了王子烏木齊來訪,聽聞這位王子是大閼氏所生,為下任可汗的當然人選,其地位和當朝太子一樣。西夷礦產豐富,以鐵器聞名,更帶來了無數貢品,聽說刀槍劍戟裝滿了十輛四匹馬車,帶的兩千軍士更是威武雄壯,腰挎彎刀從朝陽街上走過的時候,路邊的百姓皆竊竊私語:和當年君家軍比起來,也不過如此。凡在人人口中能夠相比的,就已經比得上了。聽說烏木齊一身紫色窄袍,腰束玉帶,頭戴銀貂氈帽,騎黑色銀鞍大馬在拱衛的湊擁之下駛入朝陽大街的時候,雖沒有如潮的歡呼聲,但也惹得不少人駐目觀看:與君少將相比,也不過如此。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身邊,雖沒有君少將的北斗七星相護,卻有一位中原服飾的青年男子相伴,老百姓的愛恨非常直接,西夷王子不能罵,罵了有損國體,讓官府捉拿,可他身邊的人能罵:賣國賊。這烏木齊雖代表西夷來訪,可性格卻沒有絲毫收斂,來京不過幾天,就因給寵妾購買衣物在華葉坊和人發生衝突,竟然將華葉坊砸了個稀巴亂,一刀將華葉坊廳中的撐樑柱給斬斷了,讓整個華葉坊從屋頂坍陷而下,將掌櫃的給砸死了,此事上報了朝廷,烏木齊賠了不少銀子出來,可卻因死人和他沒有直接關係,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也為他贏了一個惡名:此位王子可不比天朝皇子,有禮儀廉恥,做事可是不管不顧,身為貴賓,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最好不和他發生什麼衝突。
第二十八章 冰糖蓮子惹的禍
至於那位他身邊那位俊秀非常的謀士,卻是遭到了所有在街上看過他的人的集體痛恨,可恨歸恨,不過只能私底下罵罵,切菜的時候把那羅卜當了漢奸,剁得砧板蓬蓬直響而已。廚房裡出去買菜回來的廚娘把砧板當木頭剁的時候,我正巧走進了進去,聽到他們的言論,冷冷地道:“這些也是你們能說的?”廚房裡的人忙放下了手裡活計,在我面前垂首而立:“美人教訓得是。”我也不理她們,只吩咐道:“近日天氣轉熱,夜宵甜品便改為冰糖蓮子,那密棗核桃便不必了。”那剁砧板的廚房恐是旁的怒氣未消,忍不住低聲道:“美人,王爺素不喜冰糖蓮子的。”“你只管做好,自有我端送了去。”她吁了一口氣,自去忙碌。寧王的住處,是王府正中的錦瑟居,沿飛簷斗拱的長廊走過去,可見廊邊荷花池裡金蕊吐豔,錦鯉淺遊,媚月和另一名侍女鶯兒跟在我的身後,捧了食盒,緩緩而行,一路走過,有府裡下人便避過一邊垂首行禮,間或遇見了只聞名未見過面的其它美人,未等我上前打招呼,她們便退至一邊,輕喚一聲:“花美人,可好?”世情百態,由此而鑑。我淡淡作答,杳杳而行,身上沉金暗引的輕軟薄紗被清風拂起,頭上金珠冰涼敲面,倒真有了幾分跨馬巡視面前如織將士的氣勢。未等我陶醉完,便到了寧王的寢室之前,自有侍婢前去通傳,與以前怎麼都要等上一等不同,這一次略一通傳,他便使人叫了我進門。我進門的時候,他正揮毫寫字,只略一晃,便瞧清了那上面無數個大字:賢良。狂草,楷書,瘦金體,隸書,章草,行書,魏碑,行草,小篆……一時半會兒,我也僅略看清了如許字型而已。我端了冰糖蓮子過去,放在他的手邊,道:“妾身的字,比起王爺來怎樣?”他抬頭望了我一眼,接了我遞過來的淨手布,擦了擦:“你的字,練了很久吧?”我寫的‘賢良’二字,寫的雖形似私章上的筆跡,但人之經絡已改,筆勢綿軟,全無內力,那樣的斧矬痕跡他怎麼能看不出來?只認為我是刻意模仿,更顯得假。我低聲道:“妾身原本字寫得醜。”他便不再相問,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薄胎青花瓷碗,揭了杯蓋,皺了皺眉頭,把杯蓋一合,咣的一聲丟到了桌上。我忙道:“妾身知王爺不喜歡冰糖蓮子,但天氣燥熱,妾身便自作主張……”“好一個自作主張!”寧王冷冷望了我一眼,卻道,“此碗蓮子,就贈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