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陣,花深裡靠著軟枕,沒有說話。
“人這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紅繡起身,收拾了藥箱,聲音卻很輕,“執著太過,總是虛妄。你在意是一輩子,你不在意還是一輩子,好容易尋到個能相守幾十年的人,就把那些放下吧。”
她扶著門,將出去之時又住了腳,偏頭瞧她,含笑道:
“花深裡可是個好名字,別忘了啊……”
聽到這三個字,她渾身一顫,眼前剎那間朦朧不清。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這麼喚她了,久到連她自己似乎都要忘了這個名字。
有人把名字藏在山莊裡,長此以往,到頭來竟連自己該叫什麼也不記得了……
門外聽得腳步匆匆,似乎是誰心急如焚地朝這邊跑。
她含著淚抬起頭,朝陽初升,他就在咫尺之外。
彷彿多年前初見時一樣,一伸手就能觸及……
“醒了就好。”西江撫上她臉頰,笑容苦澀,“醒了就好。”
*
十月深秋。
書院裡花木草樹已是一派蕭索,不知是不是品仙會時太過熱鬧,眼下雖還如從前般上學,但總感覺講堂中有幾分說不明的寂寥。
過年上京的兩個名額,一個給了含風,一個給了宋先生。
奚畫而今倒不那麼想考功名了,因此拿不拿也無所謂。只是可惜沒能給關何爭取上……
正午到用飯時候,飯堂里人來人往。
將湯舀了擱在案前,丁顏也端起碗坐著和奚畫幾人一塊兒吃。
“小四怎麼看著沒什麼精神呢?”
她扒了口飯,隨意問道。
“是嗎?”奚畫往臉上捏了捏,並不在意,“大約是天氣的緣故吧……”說完,又尋了別的話題,“近日先生他們好像很忙哦?”
金枝將湯碗放下,“據說是顧大將軍快來了,這會兒只怕都在準備。”
“顧大將軍?”奚畫聞之奇道,“他不是往年要臘月初才到此地麼?怎的今年提前了一個月?”
金枝舉筷夾菜,“似乎是前線金兵投降了,所以得空。”
“金兵投降了?真的假的?”
丁顏聽得糊塗,歪頭問她:“顧大將軍是誰啊?他一個做將軍的,來我們書院幹甚麼?”
“顧大將軍你都不知道?”奚畫笑著擺擺手,“就是帶兵打退蘭州西夏軍的顧思安啊。”
“哦……”
“他就是咱們書院出的武狀元,好像還是左先生的學生?”奚畫不太確定,一面說一面去問金枝。
金枝應聲,“對,就是左先生的學生。這不,每兩年都要回來主持清議,等科考前還得來一次呢。”
“左先生臉上那可有光了。”奚畫撫掌一笑,轉頭又向關何打趣道,“你也考個武狀元回來啊,到時候叫冉先生他們大吃一驚。”
後者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亦不知怎樣回答,默了許久也只是輕輕應聲。幸而奚畫並未放在心上,接著和她們說其他的話去了。
清議那麼多人,他怎樣才能脫身?怎樣殺了顧思安卻又不被察覺?
取其首級倒是容易,不過……無論哪種方式都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若他還想繼續留在書院,恐要另想對策。但當朝大將軍死在這裡,即便無法查出是他所為,書院多多少少也會被他此舉所累。
哎,怎麼辦是好……
傍晚下學,一路上心事重重。
奚畫本和他說著前幾日的寒衣節,斜眼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拿手往他眼前晃了兩下。
“想什麼呢?”
關何輕扯了扯嘴角,淡笑道:“沒什麼。”
“該不會又是山莊裡的事?上回那位漂亮姑娘的病好了麼?”
關何含笑道:“好了。上個月去,她還說要親自來謝謝你。”
奚畫忙推拒:“她都給我帶了好些人參了,你快別讓她這麼客氣,否則我該不好意思了。”
兩人沿著街邊走,此刻是晚歸時分,行人甚多。說笑之際,驀地看到那前頭走來一個人,身著一件黑藍相間的雲紋服,似是哪個鏢局的打扮。
關何第一眼瞧感到眼熟,在腦中略略思索了片刻,猛地一驚。
是白氏鏢局的人!
這個人他認識。
記得上次刺殺何道東就險些命喪於他手。
據悉自那日起,他一直在尋他下落,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