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兩人邁動腳步,朝著家屬那邊角落走去。
原來這個時候,秀秀已經帶著貞娘和芷茹進來了靈堂,正被馬元舉、還有士林清流系的官員們圍著連番好言相慰。
兩人一走,李靖又是衝孔穎達笑了笑,解釋道:“他們也是身不由己,孔尚書莫要見怪才是。”
孔穎達搖搖頭不以為許,說道:“這個孔某理解,怎會怪罪?說到底,虞世南被長孫無忌算計調離長安,前往南方宣撫,而郭業則生死未卜,音訊全無,對我們士林清流系而言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唉,實不相瞞,現在士林清流的中下層官員早已是人心惶惶。衛公今天能與盧國公、翼國公同來弔唁,已經實屬有心了。”
“客氣了!”
李靖擺擺手,說道:“老夫雖然明哲保身,不屬三系,但也分得清忠奸是非,拎得清好人壞人。不過實話實話,如今的局面對長孫無忌而言都是利好的局面,郭業若是真的為國捐軀在了吐蕃,那麼他勢必少了一個強勁的對手;若是他並沒有死,而等過些日子返回長安,那就是讓皇帝顏面盡失。你想想看,陛下為他罷朝,為他擺靈,為他立碑設冢,這已經是滿長安皆知的事情了。如果這件事情鬧得天下皆知,鬧得連鄰邦都知道了長安如此大動靜,但是他突然復活歸來,那不是讓朝廷顏面都掃地,讓陛下徒惹鄰邦番王笑話嗎?這才是天大的麻煩。所以,目前的局面,無論是郭業戰死,還是活著未歸,對於長孫無忌而言,都是有利的。無論怎麼樣,他都遊刃有餘啊!”
“衛公真是一言中的啊!”
孔穎達嘆息道:“正是如此,長孫無忌才會這麼熱心奉皇上的旨意,又是為郭業擺靈又是為郭業設冢。結果無論怎麼樣,他都不會輸。如今虞世南這老滑頭又不在長安,真是愁煞了孔某啊!”
李靖眼睛微微眯起,輕輕說道:“除非郭業能趁著頭七未過,及時返回長安來。不然的話,即便他以後歸來,那也是天大的麻煩。到時候恐怕為了朝廷和皇上的顏面,他就算是活著,也必須是……”
“衛公,別說了!”
孔穎達儼然猜到了李靖想說什麼了,立馬打斷道:“這話莫要在這兒說,如果衛公有心幫襯郭小子一把,咱們就去內堂一敘,如何?”
李靖突然嘴角噙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孔穎達,低聲笑道:“孔尚書,都說你不擅長奇謀詭計,我看這話是騙人的啊。這不,李某稀裡糊塗就被你繞進去了。看來,這忙我不幫還不成了?”
“嘿嘿,衛公莫要這麼說。”
孔穎達亦是微微低笑道:“若不是你心裡格外看重郭小子,有心幫他一把,今天又怎麼會主動過來弔唁呢?罷了,大家心照不宣了。我懂,你不願得罪任何人,明哲保身嘛。走吧,咱們內堂敘話。”
“好,走吧!”
隨即,兩位大佬避過在場諸人,前後腳地進了靈堂後面的甬道中,悄悄商談了起來。
靈堂內,仍舊是人來人往,前來弔唁者不計其數。
而靈堂外,亦是車水馬龍,人山人海,幾乎將整個太平坊的交通給堵塞住了。
此時,國子監司業陳康,率領著數百寒門學子,因為擔心益州侯府無法容納這麼多人,只得在侯府的門口處設起了臨時的祭場。
一時間,扔紙錢的扔紙錢,燒黃紙的燒黃紙,更有甚至拎著酒來祭奠郭業,反正現場一片混亂。
這麼多寒門學子出現這兒,既然有酒,那便有詩。
頌聲郎朗,悼詞不斷,祭詩不絕。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益州侯,忠魂遠兮……”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郭尚書為國捐軀,必流芳名於千古!”
“悼吾兄郭業郭子儀:
貞觀四年,仲夏,遙想與兄相識日,千杯不醉賦詩百篇,可當酒國之才子……”
期間,陳康更是拎著酒罈,當場吟誦了一篇悼賦,不僅才華驚豔,更令往來者無不潸然淚下。
與此這時,太平坊中的一個衚衕口,與郭府僅有五十步之遙,一名頭戴斗笠身穿襤褸破衣的乞丐也正窺視郭府門口的壯觀一幕。
這名乞丐在寒風大雪中瑟瑟發抖,雙腳更凍得連連跺腳,嘴唇不斷哆嗦罵罵咧咧道:
“靠,你們這群混蛋啊,老子還沒呢,你們嚎得哪門子喪啊?”
這乞丐,正是從天柱返回大唐國境,而後輾轉數月回到長安的郭業!
第976章喜憂參半
自打郭業翻山越嶺進入大唐國